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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文學珍珠,灑在台北的文化地景

古亭、公館等地成為漫著咖啡香、文藝氣的學養之地,其來有自
2020/10/10
文:陳凱棠/攝影:王騰毅/影音:陳薇雯

台北人很多,樣貌也多,這個城市似乎每天都長得不太一樣,也有許多人說,這個城市一直以來沒有太大的改變,一直都是那樣。

周得豪說他是桃園人,但大學、工作在中南部待了10幾年,2015年因為工作的關係才到了台北,開始認識這個城市。我問他在這麼多地方待過,最喜歡台灣的哪裡,他給了我這個答案:「每個城市、地方,都有不同的樣子。」

然後,秋初微雨的早晨,周得豪領著我們踏進台北城南的巷弄裡,尋找首善之都的腸道間,尚未被消化的文學痕跡。

周得豪2015年到台北後,就投入文史推廣工作。(中央社記者王騰毅攝)

南門口 從過去看回來

聽到城南,熟悉台北的人,應該會立刻聯想到古亭、公館等地,漫著咖啡香、文藝氣的學養之地,許多文青的鋪子、館子都散落在這附近,是現今台北年輕人重要的藝文基地。

「城南的範圍現在一直被擴大,但是最早其實是在講南門口那個地方。」周得豪笑容跟秋天的乾爽一般舒服,他啜了口冰透的美式咖啡,舒了舒喉,開始談起這塊台北老城區。

周得豪領著我們進入巷弄,解釋每一幅在古亭巷間的插畫,圖右為插畫家所繪的林海音家的餐桌,彼時林海音家為文人雅士聚集地,家宴不斷。(中央社記者王騰毅攝)

被稱為城南,其實不是近年的事,與很多地名一樣,其來有自,且年代久遠。台北城在日治時期已經有一定的規模,現在愛國西路的南門那一帶,在當時叫做南門町,包含重慶南路二段、廣州街、南海路,在當時都是南門町的範圍,而城南這稱呼,在當時就泛指南門口外至古亭這些郊區的聚落,「日治時期時,日本人規劃這邊是娛樂的地方,因為另一邊台灣人都住在大稻埕、艋舺,日本人因此都往南邊發展。」而當時資源集中在日本人手上,文化資源當然也流向城南,劇場、書店在這一帶不難看見。

「跟都市發展有關係,因為最早南門口,民眾要進城去做買賣,那邊就形成聚落,古亭庄也是一個小聚落。」周得豪說人群組成、地貌其實改變不大,現在城南範圍會變大,純粹就是人變多了。在戰後,日本人離開了,而日本人帶不走的東西、傢俱,只能就地變賣,「所以這邊就形成了二手傢具街、舊書街。」我們坐在紀州庵文學森林新館裡,周得豪手一揮,指向北方的空中。國民政府抵台後,在城南接收了許多日式住宅,這些宅邸成為公務人員、官兵眷屬的宿舍,鄰近在師大、台大服務的教育文化人士,也都居住此區,文教氣息也因此更加繁盛。

周得豪領讀,帶領樂齡群眾進入城南巷弄,解釋屬於台北城南的人文歷史。(國立歷史博物館提供)

從周得豪的解釋裡得知,城南文化氛圍的培養並不是刻意為之,由於時空背景交錯複雜的因緣際會,近百年間都在此區落腳、留下足跡,且各式的文化創作、風景,在此處都能夠看見,如牯嶺街小劇場、爾雅出版社、洪範書店等節點,都成為蘊釀城市文化風景的酵素。

「而且我們應該說,在一開始,文人的身份本來就是多重的,你既可以是作家,也可以做劇場、編劇之類的。」周得豪說,文人跨領域的結合、交流,也讓城南對於各類創作的包容性很大,他領著我們走入同安街與牯嶺街間的小巷,指著巷弄間牆上的插畫,說是他們當時承接社區營造計畫時,找來插畫家以文學故事作藍本所繪上的,許多居民看到時都很高興,與其他地方不同的文化包容力藉此就能看到。

周得豪說,文人的身份是多元的,能夠跨媒材創作,他身後為以作家余光中詩作概念所繪的插畫。(中央社記者王騰毅攝)

走讀進城南 文學繪本指路

此次帶領走讀城南,周得豪以盧怡方的繪本作品《寵物離家記》為路徑基礎,這本由文訊出版的繪本,描繪城南的各個文學地景,「其實這本書當時是我編的。」周得豪靦腆地笑著解釋,這本書藉著主角找尋離家寵物的視角,帶領讀者走過半個世紀以來的城南地景,包括林良在舊書街的樣貌,曾經居住在廈門街113巷的余光中所描寫的城南,徐鍾珮所描寫的川端橋等。

書中所指,皆是曾經存在、依然存在的文學地景,幸虧當天不熱,周得豪領著我們,再走了一次,穿越城南半個世紀的文學,台北城超過一甲子的文化風景。

周得豪說,來參加走讀的,不一定是觀光客,「有幾位是本來就住在這附近,也許是在金門街,也許是在旁邊的巷弄裡面。」在地的居民其實也不了解居住地的過去,「不了解這邊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不了解為什麼會有這個房子,或是這個地方為什麼有空地,其實會有很多成因,但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在地人也不一定知道土地記憶是什麼,周得豪說,這是他領讀後所得到的回饋。(中央社記者王騰毅攝)

藉由繪本,結合實際走訪,親自帶過幾趟導覽後,周得豪從回饋中有了一些心得,「很重要的意義是,希望每個看過這本繪本的人,重新去認識自己居住的地方,重新認識自己的家鄉。」走讀不只是走,也在將知識性的資訊藉由實際地景的連結,吸收、消化進入意識中,「很多人會說記憶斷裂,其實斷裂背後有他的歷史背景,要怎麼去把斷裂縫補起來,這是相對困難,但也最為重要的。」周得豪的角色是個中介者,他讓自己站在讀者、聽眾面前,領著他們踏進過往沒有發現的歷史、故事,把兩邊拉在一起,讓民眾與土地的情感連結更加深入。

走在河堤國小旁的巷弄,周得豪突然指著前面的汀州路,「知道為什麼汀州路比兩邊的街區高出很多嗎?」我茫然的搖頭,對啊,來了這麼多次,為什麼呢?「主要是因為鐵路。」周得豪說,過去台鐵萬新鐵路就經過汀州路,因爲鐵道的關係,所以高度填得比較高,而汀州路會有各種的小吃、商店,也是因為鐵道的關係,讓許多城鄉移民剛移居台北城時,就居住在鐵道旁的違建,因此漸漸形成聚落。

「這就是走讀最重要、也最為有趣的所在。」周得豪說,走讀時很多人都會有種茅塞頓開的表情,「那就是最為重要的回饋了。」

周得豪說,文史導覽的工作,必須持續下去,讓更多人透過這種方式認識土地。(中央社記者王騰毅攝)

(本文主圖由國立歷史博物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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