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也有粗獷派

全球影壇盛事——第97屆奧斯卡金像獎成績3月初揭曉，美國男星艾卓安布洛迪（Adrien Brody）以電影《粗獷派建築師》（The Brutalist）拿下最佳男主角獎，繼2003年的《戰地琴人》時隔22年抱回第2座小金人。

艾卓安布洛迪扮演的虛構人物、優秀的匈牙利猶太裔建築師拉斯洛，在逃過二次世界大戰集中營死劫後，遠渡重洋來到美國，幸運受到當地富豪賞識，賦予他建造一座結合圖書館、社區中心、教堂等多重功能紀念館的重責大任。

懷抱熱情的拉斯洛期待在陌生土地上重新展開事業，然而，藝術與資本理念差異，還有更多關於移民身分、權力不對等現實問題，讓他的「美國夢」逐漸瓦解。而片中他付出一切代價都想完成的建築作品，便是根據拉斯洛擅長的「粗獷主義」風格設計，也呼應著他在戰後的身心狀態。

戰後百廢待 建築打造平等世界

究竟什麼是「粗獷主義」（Brutalism）呢？

「粗獷主義」並非源自於英文的「brutal（野蠻的）」，而是法語的「béton brut（裸露混凝土）」，也就是我們熟悉的「清水模」。未經修飾的外觀、裸露的結構體與冷峻的幾何造型是粗獷主義建築的風格特徵，常被認為帶有冷漠、壓迫感強的氛圍。

而「功能主義之父」法國建築師勒・柯比意（Le Corbusier）在1952年為法國中產階級設計的社會住宅「馬賽公寓」，便被視為粗獷主義的開端。這座住宅大量使用未經修飾的清水混凝土，風格深深影響整個粗獷主義運動。

由於二戰後的歐洲滿目瘡痍，許多城市都被炸毀成廢墟，看著百廢待舉的環境，各國政府急需重建大量住房、學校和政府建築。

美國波士頓市政廳歷史照片。（忠泰美術館《SOS 拯救混凝土之獸！粗獷主義建築展》提供、 © Bill Lebovic 1981）

呈現原始質感成流行 川普覺得醜

許多建築師認為，相較於華麗的裝飾設計更應優先考量使用者需求，並誠實地呈現材料的原始質感。因此，粗獷派建築強調功能性、經濟性與堅固耐用性。適合大規模生產又便宜耐用的混凝土便成為主要原材料。同時粗獷派建築也帶著強烈社會主義理想，期盼能創造更平等、人道的建築與世界。

全球代表性的粗獷主義建築，包括法國拉圖雷特修道院（1960）、日本東京代代木體育館（1964）、美國波士頓市政廳（1969）、德國柏林國家圖書館（1978）、倫敦巴比肯中心（1982）等。

不過這類極富表現力風格建築，在1980年代後，常被認為過於生硬、技術過時且維護成本高，面臨被拆除危機。

美國總統川普甚至一度在2020年簽署了「讓聯邦建築再度美麗」（Make Federal Buildings Beautiful Again）的行政命令，批評20世紀的粗獷主義建築「醜陋、冷漠，與美國精神不符合」，要求未來美國政府建築應該優先使用奢華、裝飾性強的「傳統古典風格」。

2017年，德國建築博物館策展人奧利佛・艾爾瑟（Oliver Elser）策劃了《SOS拯救混凝土之獸！粗獷主義建築展》，針對1950年至1970年代全球粗獷主義建築的調查，與搶救保存倡議。2020年，德國建築博物館與台灣忠泰美術館共同策劃合作展出，並加入台灣多項在地案例研究。

新北聖心女中現況照片。（忠泰美術館《SOS 拯救混凝土之獸！粗獷主義建築展》、吳耀庭提供）

丹下健三操刀聖心女中 台灣很粗礦 

座落新北市的聖心女中（1967），是日本建築大師丹下健三首個海外完工作品，展中指出，這能被視為柯比意粗獷主義路線在台灣最顯著代表。建築體雖然明顯的柯比意式風格，例如混凝土灌鑄的粗大落水口，表面卻不是採用清水混凝土，而是使用洗粗礫石，表現出丹下健三對台灣環境與工法尊重與適應。

以其起伏如波浪走廊聞名的高雄市私立三信家商，代表性的波浪大樓由台灣建築師陳仁和設計、1964年竣工。根據展覽研究，為提供學生更好上課視野，陳仁和設計波浪地板形成階梯教室，左右鄰接教室則以背靠背方式排列，創造出波浪韻律的走廊，融合教育機能與實驗設計精神。

台灣戰後第二代建築師王昭藩設計的高雄市文化中心（1981）也極具特色，它運用現代主義轉化傳統中式建築的元素。展覽提及，不同於粗獷主義建築常使用的混凝土材質，王昭藩使用斬石子來打造外觀，更透過調整建築比例與重複運用結構細節，讓整體設計帶有木構建築韻味，讓粗獷主義以更在地詩意的表達方式。

展中同時提及的台灣重要粗獷主義建築，還包含原中央研究院美國研究中心（建築師王秋華、1972年竣工）、台北醫學大學（建築師吳明修、1965竣工）與台東公東高工聖堂大樓（瑞士建築師達興登、1960年竣工）。

追完3小時的《粗獷派建築師》後，不妨也能到台灣各處觀察生活裡的粗獷派。

高雄三信家商波浪大樓現況照片。（忠泰美術館《SOS 拯救混凝土之獸！粗獷主義建築展》、吳耀庭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