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琦直播叫停背後 中國2022很魔幻

2022年還過不到一半，作為身在中國大陸的記者，所見所聞已讓人覺得今年特別魔幻。

中國的「直播一哥」李佳琦6月3日在網路直播帶貨時，端出一塊坦克造型的巧克力餅乾OREO蛋糕，直播立刻遭到中斷。時值「六四」血腥鎮壓33週年前夕，坦克引人聯想，外界傾向於認為，這就是直播被中斷的原因。直到本文完成，李佳琦都還沒有復播。

荒謬在哪？李佳琦出生在1992年的中國，以他所受的教育和身處的環境，有極大的可能他並不知道六四、天安門事件是什麼。在中國，談論六四是禁忌，很多父母也不會和子女談論這些，認為遠離政治紛擾最安全。有些人歸咎於李佳琦的團隊，但是這類直播電商的團隊成員通常也很年輕。

一位朋友説到這事，他認為這一方面說明了中國官方的神經質，另一方面也是對不關心政治的人很好的提醒：「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會出大問題，但你知道多了也會出問題。」他笑著說，雖然這樣的情境讓人無語，但「捶一捶歲月靜好的人也好，這樣知道歷史真相的人會更多」。

另一位在北京認識的朋友W，和李佳琦年紀差不多，她曾在外媒實習，念書時又在加拿大交換一學期。她知道的歷史真相和國情顯然比李佳琦多，眼前正發生的一切，卻使她對自己的國家有了新的認知和幻滅。

W從念研究所、實習、到在中央媒體工作，在北京已經待了幾年，趁著年輕，也曾動念過想要換工作環境，「本來想去上海的，我有很多上海的朋友，而且也聽說上海媒體的氣氛比較自由一點，但是經過這次（上海封城），就覺得，哎，都一樣。」

中國抗疫貫徹中共領導人的強烈意志，民眾聲音、醫療專業的建議都不是最重要的。圖為2022年5月在北京一處排隊等待做核酸檢測的民眾。（攝影：張淑伶）

有一次，因為寫稿需要，問一位在上海的朋友，對抗疫中的深圳模式、上海模式、北京模式有什麼看法？他回我：「什麼模式都不重要，因為只有一種模式，中央模式。」

2022年對很多中國人，特別是年輕人、經常為官方搖旗吶喊的「小粉紅」來說，可能是最深刻體會「國家強大」的一年。這個詞以往主要是對外的，但這次高層的意志力貫穿下來，被「動態清零」防疫政策擊打最用力的就是普通民眾。

無論是面對歷史還是現實困境，「知道」只是第一步，知道後如何思考和行動更是重點。

被停了直播的李佳琦，再怎麼無知現在也知道「六四」了，但他可會為那些無辜犧牲的學生和北京市民掬一把同情淚？還是，他只憂心自己的前途、哀歎人民幣18億元的年收入（媒體報導）將要大打折扣？

而所有觀看、乃至於親身經歷上海封控的人們，眼看著疫情期間許多人權受到侵害、法治遭破壞的景況，他們的憤怒會維持多久？是否會在情況漸漸恢復正常後就選擇遺忘？

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