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入「公視表演廳」音樂會轉播超過20年,公視導播梁遠毅的經歷洋洋灑灑,每一條都讓人愛樂者欣羨,他歷經4次柏林愛樂轉播分別是2005年「柏林愛樂在台北」HD高畫質轉播,不但在兩廳院藝文廣場、台中圓滿戶外劇場、衛武營戶外同步轉播,也做柏林數位音樂廳全球直播,與首席指揮拉圖爵士一起工作。
2011的「柏林愛樂交響樂團-開幕之夜」,以HD高畫質轉播及直播,與柏林愛樂數位音樂廳零時差全球同步轉播,透過衛星回傳高畫質影音訊號至柏林愛樂數位音樂廳總部,台北國家音樂廳成為首次登上「數位音樂廳」的非柏林愛樂廳舞台。其他還有2013年以及2016年的轉播。除此之外,梁遠毅還參與包括大提琴家馬友友、小提琴家林昭亮、鋼琴家郎朗等音樂會轉播與製播。
作為音樂會導播,梁遠毅讓總譜成為鏡頭下音樂家大展長才的根據,「一場成功的線上音樂會,就是要讓螢幕前的觀眾都感受不到導播的存在,流暢地聽完一場演出。」
隱身幕後,已經成為梁遠毅的習慣動作。
1969年出生的梁遠毅是香港人,考大學之前都住在香港,決定來台灣念書,選了輔大大傳系廣電組,畢業後先去廣告公司做編導,後來到年代體育台做球賽轉播,那幾年常常出差播球賽拍職棒很好玩,但公式化的流程讓他覺得,人生不能再這樣下去,正好公共電視在招考,梁遠毅於是報名考試,成為導播至今。
梁遠毅上班沒多久,第一個考驗就來了,第一個掉在頭上的案子是1999年訪台的英國皇家愛樂轉播音樂會。「我還記得曲目是馬勒《第五號交響曲》,之前沒經驗,我開始找很多很舊帶子來看,看看別人是怎麼做的,鏡頭是怎麼轉換的。」從做中學,學中做,梁遠毅至今已經累積轉播音樂會超過150場以上,是國內少數擁有這麼多古典音樂會轉播經驗的資深導播。
「大家很難想像,別人做功課是爬格子,我是爬小節數。」梁遠毅說,一首約10分鐘簡單的曲子,最基本也要花兩到三個小時才能完成分鏡;如果是一首配器複雜的大型交響樂曲,通常約要20倍的工作時數,一場音樂會上下半場加在一起大概100分鐘,所需要的轉播前期作業時間,可想而知。
從聽音樂開始,梁遠毅連同總譜一起,加上自己的想像與聽覺完成分鏡。梁遠毅說,在寫音樂會分鏡的過程中,八成以上以音樂帶動畫面,其餘兩成才是樂器的炫技或是其他畫面,至今20年的積累經驗,他已經可以在聽聲音2秒內就能分辦出是什麼樂器。
對音樂會分鏡,梁遠毅有自己的考慮,「舉例來說,如果獨奏樂器拍完來不及換,下一個就要捨棄;也有音樂上如果作曲家特別安排的或是演奏技巧不一樣的,像撥弦、打琴等等,也會拍給觀眾看。」
梁遠毅說,導播就是「轉播別人創作」的最後決策者,「我不喜歡加入任何自已的觀點,我只希望自己幫助創作者把他們的作品,以最接近他們想要的方式呈現給觀眾。」
梁遠毅從小在香港長大,學了鋼琴接觸了音樂,種下了喜愛音樂的種子。到了台灣念輔大之後,有一堂課是選修音樂欣賞,上課時,老師就是讓大家聽古典音樂,辨識樂器,這也訓練了他的耳朵。也因為這樣,轉播音樂會成了他的工作內容,也是他對喜愛的古典音樂的自我挑戰。
梁遠毅記得2004年台中中山堂的馬友友絲路音樂會,晚上七點要轉播,馬友友四、五點到位彩排,發現聲音呈現不夠好,現場臨時把左邊跟右邊樂器大對調,「那時我才剛做一兩年,事前準備工作全都無用武之地,最後我把之前做功課的總譜分鏡都丟掉,完全靠現場,發現自己心臟要很大顆,自己不慌就可以過關。」
還有一次是在國家音樂廳轉播,梁遠毅說有一台攝影的分鏡表就在開演前從二樓掉到一樓,「當下簡直傻眼,我就立刻直接聲控,還好只有一台,可以直接敲他下個鏡頭要拍甚麼。」
公視確認要在台灣與全球同步直播2001年維也納新年音樂會,派了梁遠毅與成音指導蔡振隆赴維也納出差,也見習維也納愛樂如何處理新年音樂會轉播。梁遠毅回憶,奧地利的導播總譜是小本的,因為導播不用自己抓鏡頭,有一位『司紐』人員負責;也因為維也納新年音樂會是大活動,奧地利公共電視(ORF)半年前就開始準備,光是20多年前,奧地利公共電視光是包含舞台上遙控攝影機在內就有14機,是台灣的兩倍。
除此之外,梁遠毅認為,準備期長,時間相對寬裕,光是彩排就有兩天,第一天技術彩排,第二天觀眾場彩排,直到正式演出時,一切都已經到位。
即使沒有人家的經費,也沒有人家的資源,梁遠毅說他也自己發展出一套古典樂的轉播方法,「沒有那麼多攝影機,就要以精準的總譜分鏡彌補;沒有那麼多天排練,就靠經驗判斷構圖,我們做好更多前置作業,去克服先天的不足。」
與柏林愛樂的合作,也是梁遠毅難忘的職場經歷,在歷經萊比錫布商大廈管弦樂團、匈牙利愛樂等國外樂團合作經驗之後,天團柏林愛樂訪台,而且要直接轉播台北的音樂會到柏林自己的LIVE 數位音樂廳播出。
「柏林愛樂團隊對於成音收音要求很高,優勢因為是大團,人多,器材更新,但我覺得重點不是在器材,而是在人,既然我們可以幫他們做轉播,其實我們也可以做得到。」
梁遠毅表示,國內真正重視古典音樂或是國樂轉播的單位,其實很少,但作為領國家預算的「公視」,要負起推動這類文化藝術的責任。梁遠毅認為,如何把古典音樂觀眾養起來很重要,「在公視的轉播中,即使是柏林愛樂,收視率都沒有歌仔戲來得高,柏林愛樂數位音樂廳光是亞洲就有一百萬觀眾收看,固定付費的也有三萬以上,台灣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從體育轉播到古典音樂會轉播,梁遠毅也參與許多戲劇表演及典禮的轉播,「我的工作多元多變,這就是我一直維持對工作高度興趣和熱忱的原因。」梁遠毅說,轉播第一要務是正確,第二是要讓觀眾容易進入音樂世界,「就像學武功要有招式跟意境,意境很虛無,但很重要。」
梁遠毅一次負責轉播台北愛樂室內及管弦樂團音樂總監亨利梅哲的紀念音樂會,演奏馬勒的音樂,彷彿送葬,「我從頭到尾都是請攝影拍團員的臉,把表情跟音樂一起帶出來,帶出紀念音樂會的意義,也等同在向梅哲致敬。」
梁遠毅的反向思考,以觀眾要看到甚麼畫面為優先,他說轉播音樂會重點不是導播如何會分鏡或是如何加入自己的觀點,而是把作曲家對曲子的想法跟音樂帶給觀眾。梁遠毅把自己放在最後面,他說觀眾在觀看過程,沒有意識到攝影機去拍,沒有多餘的鏡頭,而他們已然感受到音樂,這正是他的古典音樂召喚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