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原本就不可能是穩定的工作,入行多年的李辰翔更說這一行是「海嘯第一排」,在重大事件下往往首當其衝。在疫情之下表演工作停擺,李辰翔去年開始兼差外送接單,賺取生活收入,但他卻也有獨特的體悟,從外送中感受到打電動破關的爽快感。「排練的時候必須要一直思考啊,導演的筆記或是哪些走位要注意,不過外送可以完完全全放空,感覺超爽,很像在玩什麼遊戲任務,一關接著一關闖。」
作為一名演員,李辰翔稱自己的事業為「海嘯第一排」,社會發生任何重大事件,必當首當其衝,撞擊他的工作行程。
例如這兩年,因為疫情的關係,本業停擺,為維持生活,他自去年開始兼差外送,過程中一度遇到被野狗咬傷、在夜晚被脫落的電線鎖喉的危急事件。儘管如此,他尚能自我解嘲,笑說回想起來那根本是「《絕命終結站》的場景,沒發生意外真是各方神明保佑」。事實上,在此之前,許多人就曾勸他不要做這份「危險」的工作,但李辰翔只是揚起嘴角一笑點點頭,繼續外送。「在心情很低落的時候,我其實會想說:『你們在講什麼風涼話?如果不做這件事情的話,我的收入從哪裡來?』」
他說,自己年輕的時候也難免忍不住對生活有所埋怨,不過投入表演事業的時間實在太久了,走到這個年紀,多一句埋怨的話也不會有人願意給你什麼鼓勵,於是凡事靠自己,只能繼續走下去,相信情況總是會好轉。
「其實去年面對第一波疫情時,我的衝擊比較大。所以今年整個狀況重新再來一遍——所有工作不是取消就是延後——我已經不會手忙腳亂了,那些慌張在去年都演練過一次了。」李辰翔說。
他其實從來沒有讓自己閒下來過。作為一個演員,李辰翔認為最舒服的休息長度是一個月。過去每逢一個月的空窗,就會立刻出發旅遊。「但只要超過一個月,我就會很焦慮,翻開臉書看到大家都在PO工作照片,也會想說:『為什麼他有工作,我沒有?』」
為防堵焦慮擴散,他會不斷給自己找事做,例如投入熱愛的衝浪,或者是精進各式不同的專業。自去年疫情爆起算,他細數:「我開始學習股票的運作、報名了多益,認真去上英文對話課、到朋友的教室去學跳舞,也向另一個朋友學習製作甜點……」數了這麼多,他仍說自己沒有長進,「我想說其他演員工作之外的時間會不會去上什麼工作坊啊?但我是想說,都已經投入表演幾十年了,工作以外的時間我真的想要去看看這個世界,增進自己的視野,學點不同的東西。」
至於外送嘛?那是因為去年攤開存款簿,發現延宕的工作全都得拖到9月才能復工,而存款的餘額只能一路燒到7月,左思右想,考量年紀及需隨時回到表演本業,他跳入了門檻低、且能快速取得金流的外送一途。
說起外送,他人看作是勞碌的兼差,但對李辰翔來說,卻近似於打電動破關的爽快感。「排練的時候必須要一直思考啊,導演的筆記或是哪些走位要注意,不過外送可以完完全全放空,感覺超爽,很像在玩什麼遊戲任務,一關接著一關闖。」雖然如此,他說某些時刻,外送這回事跟演員的人生也有幾分相似:「比方說,在接下訂單前你完全不知道要到哪間餐廳,系統就是要這樣才能操控司機嘛,讓我們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說Yes or No。其實劇場也是啊,劇團問我哪個檔期有沒有空,我大多時候也只能把行程交上去,連導演、團隊是誰都不知道,劇本也還沒有出來,就得回答Yes or No。」
採訪時,李辰翔總是笑著的,然後笑容中亦能看到有些內斂的苦,他收得很好,卻也能不避諱地談這一路來的辛苦。
聊起表演圈的朋友,他說很多人早早就離開這一行了,這樣「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他知道自己若選擇接下,選擇撐下去,就沒有抱怨的權力,因此不管心裡承受的壓力再巨大,他也是習慣假裝沒這回事,轉而學習甜點或外語,或走更遠一點——拿著浪板衝向海邊,希望讓大家看見的是「很會過生活的李辰翔」,而非時時發洩焦慮情緒的他。
從三級警戒一路跑外送至二級,那個負面的想法有時還是會跳出來,使他消極地自問:「疫情會不會沒完沒了地燒下去呢?」每次這念頭一出現,他亦只能搖搖頭,打開外送的系統,讓規律的接單生活,覆蓋紊亂的壞念頭。
劇場內,許多排練的消息已經慢慢啟動了,他在外送之餘亦開啟線上讀劇的工作。「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大家現在很有可能在做白工,可是現在我覺得即便如此也無所謂了,即便看不到(疫情的)盡頭,我還是想要在線上跟大家聚一聚,想要聽聽這個本被唸出來是什麼感覺。」他再次爽朗一笑,像是要拍胸保證自己沒事那樣,作為一個演員,承擔起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