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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外演出:台灣表團的特異功能和美好負荷

這樣的「台灣經驗」可歸因於50、60年代外台酬神戲碼演出的文化,那成為許多台灣表演藝術工作者的一種養分與DNA。
2018/1/5
文:汪宜儒
人間條件三演出畫面。(綠光劇團提供)

吳念真揣懷心底長達17年的心願,終於成為現在進行式。「帶著『人間條件』到台灣各地、在戶外野台巡迴演出,讓戲劇走入民間、貼近生活」,不再只是夢想,而是躍然眼前的畫面。彷彿事先寫好的劇本,吳念真的心願和台灣表演團隊是完美的天作之合,因為執行戶外演出,不是件易事,但這剛好是台灣表演團隊的特殊能量與能耐。

相較於劇場內的演出,多數環境預先可控,戶外演出的風險與難度高出數倍,從場地的選擇、交通動線的考量、演出人員與觀眾的安全評估、演後的環境復原以及現場志工的訓練等,都是學問。

(綠光劇團提供)

此外,搭建舞台、音響燈光等設備的成本極高,還怕天氣搗亂,不論風、雨、艷陽、低溫…都是恐怖的挑戰。更重要的是,戶外不若劇場,觀眾沒有固定座位,他們擁有來去走動的自由度,反應更是直接,台上表演一旦不精彩,低頭滑手機、談天,甚至拍拍屁股走人,一點都不奇怪。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曾說:「沒有壞觀眾,只有壞演出。」

在台灣,雲門舞集擁有22年戶外公演經驗,年年帶著完整舞作舞遍各地戶外廣場、田徑場;紙風車自2006年起發動「紙風車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紙風車368鄉鎮市區兒童藝術工程」,帶著國家劇院級兒童劇演遍各鄉鎮,執行戶外演出經驗超過600場。

這樣的「台灣經驗」,他處難見,一部分的情感原因,可歸因於50、60年代外台酬神戲碼演出的文化,那成為許多台灣表演藝術工作者的一種養分與DNA。而這份「台灣經驗」曾「輸出」到中國與香港,在當地轟動一時,因為這樣的演出形式,他們不曾見過、首度體驗。

例如2010年,雲門在杭州西湖畔演出「白蛇傳」等舞作選粹,紙風車2013年在香港維多利亞港邊、2014年在遼寧鐵嶺演出「紙風車幻想曲」。有趣的是,在這幾次的演出前,當地政府、媒體與觀眾儘管期待,但並不抱太大希望,怕沒有觀眾參與,也怕群眾聚集秩序會亂、演出後的場地一定也髒亂不堪,但不論是雲門或紙風車,演出結果都順利圓滿,演後場地更是整潔不留一片紙屑,被譽為另一種「台灣奇蹟」。

(綠光劇團提供)

在戶外演出形同作戰,不論雲門或紙風車,每次談到戶外演出,仍是全團神經緊繃。雲門的演出經理陳若蘭就笑,如果今天有團隊來跟林懷民說想弄戶外演出:「老師一定會回他:拜託,麥憨啊!」

吃力不討好,是陳若蘭執行多年戶外演出的最大心得。「首先,表演團隊要戶外演出,第一個考驗就是經費,那是動輒數百萬的數字。其次,演出當地的地方政府或相關單位,是否能提供足夠資源的奧援,譬如場地的申請、跨部門的溝通協調。」

紙風車文教基金會行政團隊,是這次支應「人間條件」戶外巡演的重大功臣。面對的雖是2萬人的場面,不僅台上演出順利進行,台下觀眾仍是有序。紙風車副執行長張敏宜笑說,「比起紙風車319或368面對的主要觀眾(孩子)是那麽不可控的,這種『大人場』好處理太多!」

結束彩排後,劇團所有演員與工作人員即時開會提出調整修正。(綠光劇團提供)

她分享,做戶外演出主要有兩大對手:天氣與人。曾經,他們在演出過程遇上傾盆大雨,演員頻頻滑倒、麥克風與喇叭掛點;他們也遇過落山風,因為裝台廠商經驗不足,正式演出前舞台被吹垮。另外,不受控制、在演出過程中一直衝上台的孩子,因為太晚入場坐不到前排位置而大鬧的家長,還有喝醉鬧事的、嫌演出聲音太大而剪斷發電機電線的…。

不過,多年下來,台灣社會漸漸習慣這樣大型的演出,觀眾也自然形成一種自制與彼此約束的氛圍。

林懷民就說,每一次戶外公演,最難忘的畫面不是演出的人潮盛況,「是散場後的捷運站,那井然有序、那人們不斷討論的熱烈,還有不留一張紙屑的廣場。那是台灣特有的廣場文化、彼此尊重的風景。」張敏宜也說,比起劇場裡觀眾的規矩、安分,「每一次戶外演出觀眾的反應,還是最自然、最直接的,那是我們身為表演藝術工作者最大的回饋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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