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頻犯罪　挑戰德人道底線

過去一年多來，德國人善待、接納難民，有目共睹，值得讚賞。但不法的事增多，人的愛心就減少。現在德國人要的是多一點安全，少一點歡迎。人道尺度，已然改變。

文／林珍良 （旅居慕尼黑）

2016年12月19日晚上， 德國首都柏林發生大卡車闖入耶誕市場的恐攻事件，造成至少12人死亡，伊斯蘭國（ISIS）隨後承認是其所發動的攻擊。這一天，成為觀察德國難民政策的分水嶺，也將牽動2017年年底德國大選。恐攻令人震驚，但更挑戰德國人人道精神尺度的是：難民不斷的犯罪事件。

2010年底突尼西亞推翻專制政權，掀起阿拉伯之春的浪潮， 並且向東延燒到中東。穆斯林世界的民主之春尚未來到，這些內戰已經造成數以百萬計家破人亡的難民。他們向西移動，形成二戰之後最大的難民潮。

根據德國內政部統計，光是2015年一年，進入德國的難民人數增加了110萬。難民政策收緊後的2016年，估計也有超過40萬人來到德國尋求庇護。

德國不是移民國家。雖然曾在二戰戰敗後引進土耳其人協助重建家園，也推出「藍卡」（blue card）吸引國外高學歷專業人才，但移民人口在德國比例偏低。德國人口8,100萬，2015年外國移民只占9.5%。

外國移民不多，但是德國政府對難民一向寬大。20年前的科索沃戰爭德國接受2萬名難民， 波斯灣危機3萬。德國不只花錢安置難民的吃住，孩子上學、大人學德語、找工作，幫助移民融入社會的措施與福利，難民一樣適用。而且，不管大人小孩， 每個月有84到143歐元不等的零用金，這還不包括其他的社會救助金。

難民在德國向來受到慷慨的照顧。曾經在二戰戰敗受過幫助的德國，在世界舞台重新站立後，願意善盡人道責任。2015年8月德國總理梅克爾一句：「我們可以做到！」（Wir schaffen das.），向難民大開門戶。

超乎預期的巨量難民，加上歐盟其他國家並不願共同承擔難民帶來的沉重負荷，博得滿堂彩的梅克爾歡迎難民政策出現配套跟不上的困窘。德國政黨對難民議題有各自盤算，向左向右， 還在角力。但事實上，在日常生活中與難民直接接觸的百姓，他們對難民的意向才是決定德國難民政策最真實的力量。

德國排外勢力一直存在。在難民潮剛開始的2015年，針對難民營的攻擊事件就超過1,000起。

相對於敵視難民的右派力量，其實大多數德國百姓對難民的態度是友善的。2015年夏天，在許多難民抵達的德國火車站，有義工輪流排班提供難民食物衣服，這些民生物資來自德國各地民眾的捐獻。在社群網站上，有德國民間組織為難民架設公眾號，內有難民需要的各種資訊。許多城市成立幫助難民的慈善組織，招募義工進入難民營，不只提供幫助，更重要的是讓難民知道：他們在德國是被接納的。

這股民間自發的愛心與奉獻穩固了政府定調的難民歡迎政策。不過，因著部分難民進入德國生活後犯罪不斷，德國百姓對難民的接納開始動搖。歡迎難民須加上先決條件：國家在展示友好之前，必須先保護自己的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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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數150萬的難民分散各地生活，超市偷竊、乘車逃票、游泳池摸女性臀部、地鐵上挑釁、聚眾喧嘩⋯⋯犯罪事件時有所聞，對德國人來說，原本安定平穩的生活受到威脅。

2015年科隆教堂前的除夕跨年，有1,200名女性受到性騷擾，主要犯罪者是難民；2016年7月一週之內，阿富汗難民在火車上砍傷香港遊客一家四口，敘利亞難民當街持刀砍死孕婦，還有難民在劇院前引爆自殺；8月及11月在波鴻兩起中國女生遭強暴，時間在白天及傍晚，犯案者是伊拉克難民。

在柏林耶誕市場恐攻之後的耶誕夜，七名敘利亞、利比亞年輕難民在柏林地鐵內，點燃一位熟睡中流浪者的衣服和蓋在身上保暖的報紙，幸好路過行人及列車司機及時滅火。

另一起引起關注的是在弗萊堡的性侵殺人案。19歲的醫科女學生Maria，父親是歐盟官員， 支持難民，Maria自己也在難民營當義工，卻遭難民姦殺，棄屍河中。

當警方逮捕這位宣稱是17歲未成年的阿富汗難民嫌犯時， 德國收視率最高的ARD晚間新聞以此事是地區性刑事案件不予報導。ARD的臉書上灌爆反難民的激烈言辭，也因此引發對媒體選擇「政治正確」卻失職的討論。

在難民犯罪的新聞處理上， 德國媒體的態度是自制的，與德國執政黨及左派綠黨的立場一致。他們拒絕以偏概全，強調克制，相互尊重，避免加深社會對立。警方也強調，難民的犯罪率和德國人差不多，沒有比較高。

但對於德國百姓而言，日常生活的安全保障是最現實的，難民的犯罪事件原不是德國人需要承受的。德國第二電視台ZDF的民調顯示，超過一半的受訪者擔心難民的犯罪率增加。

這個擔心已經在選票上表態了。2016年9月德國Mecklenburg- Vorpommern舉行州議會選舉， 拒絕難民的右翼政黨AfD拿下創新高的21%支持率，執政的基督教民主黨（基民黨）只有19%， 創歷史新低。2017年年底德國大選前還有三個州議會要改選，德國百姓會用選票來定義對待難民的人道標準。

柏林恐攻之後，梅克爾承認， 難民是德國最大的危機，她承諾加速遣返申請遭拒的難民； 2016年12月基民黨代表大會也通過將在邊界設「過境區」，以減少難民湧進德國。

過去一年多來，德國人善待、接納難民，有目共睹，值得讚賞。但不法的事增多，人的愛心就減少。現在德國人要的是多一點安全，少一點歡迎。人道尺度，已然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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