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藝工作者為理想硬闖金馬獎 台灣藝人赴陸被迫交出投名狀

在中國國家電影局2019年開始抵制金馬獎後，中國影人報名金馬獎意味著該片在大陸無法上映、也無法再參加其他中國獎項評選，甚至還可能有其他處罰。

一名中國資深影迷、影評人告訴中央社記者，婁燁、耿軍、王小帥這幾位都是非常成熟的資深電影人，當前卻不約而同選擇了「重回地下」、報名金馬獎，並頂住一切壓力，是很值得玩味的現象。

這意味著，中國的創作自由空前受限，就算已經躋身主流多年的導演，也願意為了拍想拍的題材犧牲中國市場。而他們的生存之道，不外乎藉由與外國電影體系或製片公司合作來分散市場壓力，或者將生活重心移往海外，又或是堅持地下電影特性，減少體制「雜音」干擾，專心走自己的創作路。

而台灣創設的金馬獎，是他們實踐自我理想或邁向更廣大的全球市場的重要舞台。能夠入圍，就是重要的認可與曝光機會。

婁燁是國際影展及金馬獎的常客，這次以「一部未完成的電影」入圍金馬獎最佳劇情片與最佳導演，該片以COVID-19疫情時期為背景。他曾以「浮城謎事」和「推拿」入圍金馬獎導演，拍片生涯中多次與電檢單位角力。

「一部未完成的電影」今年入選坎城影展「特別展映」單元。首映結束後現場觀眾起立鼓掌長達數分鐘之久，中國最大電影社區豆瓣有數萬人標記「想看」該片，但豆瓣、微博等平台有關該片的討論卻被刪除。

昨天公布的名單中，耿軍的「漂亮朋友」一口氣入圍8項提名，包括最佳劇情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被認為是本屆金馬獎大黑馬。

耿軍一直是在乎創作遠勝於市場的獨立電影人。2014年北京獨立影像展被迫停辦，官方斷水斷電還沒收影片。當時參展的耿軍，被佯稱為村民的政府人士毆打，至今找不到施暴者。

耿軍並非首次入圍金馬，作品「錘子鐮刀都休息」曾獲得2014年金馬獎最佳創作短片，並以「輕鬆+愉快」入圍2017年金馬獎最佳導演。據了解，他已表明會來台出席本屆金馬獎頒獎典禮。

這次以「沃土」入圍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的王小帥，在中國是知名導演。這部電影與1950年代土地改革有關，曾被中國當局要求刪除所有有關土改的內容，今年2月轉為參加柏林國際電影節時，再被勒令撤片。

根據紐約時報，王小帥決意反抗審查。在電影因為海外參展而遭封殺這件事上，他說自己沒想到「30年了又繞回來了」，並指這是一個很沉重的代價，但不得不去接受和面對。

這次入圍金馬獎最佳紀錄片「青春（苦）」的導演王兵，去年已經以此系列三部曲之首「青春（春）」獲獎。他曾經表示，報名金馬獎是由發行商決定和處理。

根據「Giloo紀實影音」去年11月的專訪，王兵已經進入法國電影體系20年。他2022年在巴黎拍攝的「黑衣人」是以在文革時期受共產黨迫害14年的中國作曲家王西麟為主角，他希望透過電影保留王西麟的想法和他所經歷的過去，這在中國是不可能的，但在巴黎卻可以把這些影像放進博物館永久保存，讓後人有機會查閱。

而在「報導者」去年的專訪中，王兵談到未來創作時，坦言工作重心不在中國，可能也不會再拍紀錄片，但未來有很多可能。「現在不是以前，好像你是這個國家的人，就只能拍這個國家的電影，世界已經不是這樣子了，別人不會給你任何限定。」

與這4名中國導演成對照組的，是為了能在中國市場生存而改變言行的台灣藝人。

10月1日是中共建政75週年，不久前才宣布加入中國經紀公司的吳慷仁，在微博上轉發人民日報的「國慶」貼文後寫下「祝福錦繡中華」。

曾聲援香港雨傘革命、台灣太陽花運動的歌手安溥，近幾年言行有所轉變，並在中國大陸有許多演唱會，廣受歡迎。其經紀公司1日晚間轉發安溥的手寫信照片，上頭寫道：「祝福新中國成立七十五週年，人民和睦，萬里皆安」，最後署名「安溥祝福」。

前引資深影迷說，想在中國好好發展，必然要納「投名狀」，這就是當地的現實。這位「心向台灣」的影迷從吳慷仁沒有提「祖國」以及安溥的「新中國」用語中，讀到這兩名台灣藝人的「用心良苦」。他認為，「新中國」換成任何一個其他國名看起來就像祝福任何一個國家。

這些藝人或許希望祝賀詞不那麼諂媚、還能保留點自己個性，結果卻是兩邊不討好，而這其實也不意外。

如果說，「進入」與「走出」中國各有得失，參加金馬獎的導演所爭取到的表達自由，顯然正是前者可能付出的代價。進入中國的藝人希望在避開「敏感地帶」之外還有足夠寬廣的表演空間，但為此他們必須戰戰兢兢，而且也無法保證結果。

與此同時，走出中國的電影人反而獲得了更多在海外與其他觀眾、媒體互動的機會，「失去土地，得到天空」。（編輯：朱建陵）113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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