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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金馬》貴氣逼人、榮耀含金 關於主題曲與獎座的故事

每到金馬獎榮耀時刻,主旋律樂聲揚起,就知道有人得獎了,得獎者手拿份量十足、造型前衛的小金馬,心情萬分激動……可知道這音樂跟獎座,都出自名家之手?
2023/11/20
文:趙靜瑜、葉冠吟/攝影:王飛華

1980年,第17屆金馬獎第一次有了屬於自己的主題曲,《金馬奔騰》。

作詞:孫儀 作曲:樊曼儂

讓金馬帶動 電影的巨輪
如金之真純 如馬之奔騰
為藝術獻身 至善 至美 至真
以喜怒哀樂 表達人生
讓金馬精神 引導著我們
追求著理想 向前飛奔

這首至今膾炙人口,一響起前奏就會知道,金馬盛宴即將呈現在全國面前,這首曲子是先有曲還是先有詞呢?又是如何誕生?

大家只知道樊曼儂是台灣長笛教母,很少人知道她很會作曲,在那個台灣本體意識高漲充滿自覺,對未來充滿憧憬的80年代,樊曼儂隨剛從法國返台的作曲家許常惠私學作曲,她也是唯一一個有按月付學費的學生,「當時李泰祥的學費是牽來一頭牛給許老師,可能是我有付學費,學得比較多比較好。」樊曼儂露出難得笑容,受訪時,她一生摯愛許博允剛過世,桌上泛黃的金馬主題曲《金馬奔騰》樂譜手稿是從保險箱裡面拿出來的,平放桌上,彷彿是兩人互相扶持一生的見證。

自學作曲功底扎實

從小樊曼儂就是個「循規蹈矩」的孩子,父親樊爕華曾是國防部示範樂隊隊長及軍樂班副主任,也是國軍首名獲得國軍英雄表揚的軍樂人員,在軍中可說是軍樂發展的重要人物,樊曼儂從小喜愛音樂,藝專畢業之後進入國立台灣交響樂團前身省交擔任長笛團員,工作之餘,繼續隨許常惠學習作曲,一周總要去個好幾次,非常認真。

畢業之後繼續學作曲,付學費,樊曼儂說父親多說一句都沒有,也不會覺得很浪費,「那時候音樂系剛起步,學校師資跟教材都不足,學得很模糊;但是跟著許老這樣上課,從巴洛克音樂到當代音樂,慢慢對古典音樂各流派有了更多概念。

正值台灣經濟起飛,廣告不斷,樊曼儂與許博允成立了環境音樂製作所,專門為廣告製作配樂,夫妻倆再拿廣告配樂賺的錢貼補新象藝術的虧損。環境音樂製作所也接電影配樂,一部電影配樂,樊曼儂負責的部分是長笛,可以很快找到切入點,淡入或淡出,有時候會自己隨著影片需求延長或縮短,靈巧好用,案子接不完。

長笛音樂教育家樊曼儂斜槓人生,不但是台灣長笛教母,也是金馬獎主題曲《金馬奔騰》的作曲家。(攝影:王飛華)

長笛聲悠揚 「養鴨人家」一鳴驚人

「養鴨人家」裡面的笛音配樂就是她吹的;樊曼儂也接下當時很有名的玫瑰絲襪廣告,「申學庸老師聽到廣告配樂嚇壞了,立刻追問這是誰吹的,因為吹得太好。」樊曼儂掩不住內心雀躍,因為被老師肯定。

當時的金馬獎已經向外開了一點點縫,國際明星伊麗莎白泰勒、亞蘭德倫等陸續來台擔任嘉賓,一片欣欣向榮,當時擔任新聞局長的宋楚瑜問了許博允一個問題,大意是想知道以文化人的眼光,金馬獎現在還缺了什麼?許博允腦筋動得快,「這金馬獎還缺了一首主題曲,可以讓人們一聽到就知道這是金馬獎。」

宋楚瑜聽進去了。

樊曼儂回憶,當時就希望可以徵求一首金馬主題曲,樊曼儂立刻告知多年合作的夥伴們,比稿,大家相約三天後錄音室集合,連樂手都集合好,只等各自交出作品,立刻錄音交給新聞局。循規蹈矩的外在呈現,就是一個命令一個動作,三天後錄音室裡,只有樊曼儂一個人交出作品,「大家都沒寫,就我1個人寫了。」

《金馬奔騰》主題曲原稿樂譜已然泛黃,樂曲已經超越時空,傳唱至今,依舊激昂向上。(照片提供:樊曼儂)

3天寫一首歌 只有她交稿

樊曼儂還記得,當天陳揚也到了錄音室,只是兩手空空,「我就是一個很負責任的人,該交作業就交作業,該考試就考試;該做,就做;該練習,就練習。」樊曼儂回憶,收到指令那一天,樊曼儂就把自己關在家裡,寫寫寫,「陳揚出現時我以為他作曲作好了,想不到他說他只是來看看,如果還可以拖一陣子或是寫得太爛,他再出手。」

進了錄音室立刻錄完,新聞局的人就等在錄音室門口,錄好立刻拿走。沒多久,樊曼儂接到了新聞局來的電話,請她立刻去新聞局,「現場很多人,宋楚瑜笑嘻嘻地跟我們說,大家都覺得很好聽,對,就是這首了,這首樂曲有一種氣派,但還需要歌詞。」

樊曼儂立刻發揮業內精神,她想起在錄音室裡面合作的那一批人,有一位常常幫鬼才劉家昌寫歌詞很厲害的,孫儀,新聞局的工作人員立刻去打電話,非常迅速,孫儀就出現在大家面前。

金馬獎主題曲《金馬奔騰》歌詞的英文版,由《漢聲》雜誌創辦人吳美雲翻譯,打字機的文字現在看來充滿時代感。(照片提供:樊曼儂)

孫儀寫歌詞 吳美雲翻成英文

樊曼儂回憶,當時孫儀也很緊張,不知道自己發生甚麼事,「孫儀以為我是錄音的樂手,不知道我會作曲,我跟他也不是甚麼深切的關係,但我知道他有寫詞這個能力。」當場孫儀就開始創作,把歌詞寫在譜上,就是今天到處傳唱的《金馬奔騰》。

中文出來了,那英文呢?宋楚瑜深知這首曲子對於國際社會的影響力,雖然不唱英文,但得要有字幕讓國際影人都知道意義,樊曼儂立刻聯繫了《漢聲》雜誌創辦人吳美雲,吳美雲祖父是國民黨黨國元老、父親曾是駐美的外交官的關係,她出生紐約,不但受過西方教育,也擁有曾在英文報社工作的經歷,「找她來就對了,至今她的英文翻譯現在還留存。」

樊曼儂說,可能因為父親是《中華民國陸軍軍歌》的作者,多多少少她有受到影響,知道這種典禮音樂要有一點像歌劇的華麗壯盛,前面是前奏,加入樂隊,整個交響樂團從長笛高音開始,加入長號等銅管樂器,再加上鋼琴,錄音時可以一直疊加,我們10個人錄音,疊好幾次聽起來就像是管弦樂團,1980年,第17屆金馬獎第一次有了屬於自己的主題曲,由已故聲樂家蔡敏和國立臺灣大學的百人合唱團共同演唱。

版本多元 從音樂劇到畢業典禮都愛

《金馬奔騰》流傳至今,出現許多版本,樊曼儂說有軍樂版,歌唱版,還有最近的《台灣有個好萊塢》音樂劇也唱了這首,「我記得有一次辦活動,音響公司的人來請我們挑串場音樂,居然也有這一首;就連小學生辦畢業典禮也被拿去用,但當年這首曲子等於是無償送給了新聞局,沒有任何酬金,當時著作權也沒有太健全。」樊曼儂知道這首主題曲代表金馬榮耀,國家形象,但她也無力阻止坊間任意使用,直到導演王童2004年接任金馬獎主席,「那是第一次金馬獎有人來問,這首主題曲的版權,雖然還是無償,至少有來確認我是否可以無償授權使用。」

真正拿到第一次版稅,是在2007年焦雄屏上任金馬獎主席,「她問我說,開甚麼玩笑,怎麼沒有給我版稅,隔年編列,2008年我第一次拿到版稅,八千塊,立刻請大家吃飯吃光了。」直到現在,版稅逐年遞升,也象徵台灣對於著作權高漲的文明意識;但重要的不是版稅,樊曼儂說那是一種上上下下都要國家好,要榮耀這塊土地的精神,大家都願意攜手付出,不問代價,「我想,這正是金馬獎的精神。」

金馬獎座造型配合獎項創辦宗旨,以「戰馬奔騰」姿態,表現電影藝術工作者向專業化、藝術化、國際化不斷努力的精神,追求至真、至善、至美的輝煌境界。(照片提供:中央社檔案)

3.4公斤份量足 楊英風設計

3.4公斤,單手高舉稍有些微負擔,卻是電影從業者渴望的甜蜜負荷,這是一座金馬獎座的重量。沿著紅毯走上舞台,金色馬身造型的獎座被交付於手中,多少人的眼淚忍不住落下,扎實的青銅材質告訴著得獎者「這一切不是夢」,肯定他或她為作品付出的努力。

金馬獎今年邁入第60屆,從創立之初,為鼓勵台前幕後從業工作者,即以金馬獎座頒贈給得獎者,每每回望就像記憶寶盒,記載奮鬥、輝煌的剎那,也是份榮耀與鼓舞。

關於獎座的誕生,據文化部國家文化記憶庫指出,自古以來,人類對馬所表現的耐力、美、精神和速度讚美有加。當1962年(民國51年)行政院新聞局為鼓勵電影從業者樂觀進取,追求藝術更高境界,創辦金馬獎活動。

獎座造型則配合金馬獎創辦宗旨,以「戰馬奔騰」姿態,表現電影藝術工作者向專業化、藝術化、國際化不斷努力的精神,追求至真、至善、至美的輝煌境界。

獎座多次改變 1993起定於一尊

在1962年的首屆金馬獎時,頂端馬型風格寫實優雅,獎座依獎項有大、中、小3種尺寸之分,但設計者已不可考;隔年第2屆,即是我們現在熟悉的寫意豪邁馬型樣態,由當時自義大利羅馬返國的雕塑家楊英風設計。

楊英風是台灣戰後公共藝術的先驅者,引領台灣雕塑走向現代化與多元化,雕塑家朱銘亦曾拜師其門下8年。當年他接下主管單位所託,便以「駿馬意興風發向前奔躍」之姿,象徵金馬獎引領華語電影奔騰不息之意創作。

雖然部分年度因當政者追求新意或主辦單位輪替,徵選採用新的金馬獎座造型,但從第18屆(1981年)起,獎座不再區分大、中、小;第24屆(1987年)後,馬身樣式持續延用楊英風設計至今,唯基座設計不同,有圓柱、塔型、正方雙層等。

直到1993年適逢「金馬三十」,在時任金馬執委會主席、導演李行建議下,讓金馬獎整體造型維持一致,自此之後,便是現在馬身與天圓地方基座一體成型的版本。第42屆(2005年)起金馬獎座更名副其實,以金色馬身呈現,願金馬奔騰不息,而今已來到彌足珍貴的一甲子。

主題照:過去金馬獎座馬身曾一度為青銅原色,但自第42屆金馬獎起,執委會決議讓金馬獎座名符其實,採用金色馬身至今。(中央社檔案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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