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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作曲家的生活意見  故居中的貝多芬

從音樂裡,可以感受貝多芬所有的信念與情感,從他居住過的房子,或許可在200多年後的時光淘選下,輕觸貝多芬生活裡的美麗與哀愁。 
2020/2/15
文:趙靜瑜/攝影:吳家昇/圖片提供:維也納旅遊局、HdM
貝多芬不是維也納人,但維也納卻給了貝多芬發光發熱的機會。

貝多芬在維也納居住超過35年時光,直至長眠。如果依貝多芬故居數量之多推敲,貝多芬幾乎年年都在搬家,而且都在維也納。貝多芬一生是無殼蝸牛,沒有自己的房子,這固然與當時社經結構有關,只有貴族可以擁有城堡與房舍,其他階級就只能租房。但貝多芬故居很多,研究聲稱最多有80多處,少者也有40多處,這和他經常搬家有關。 

鄉野傳聞貝多芬作曲時有個怪癖,喜歡一邊以腳打拍子,一邊在頭上澆冷水,水經常滲透地板,流到樓下,破壞房屋結構,也惹火房東和其他房客;貝多芬生性脾氣暴躁,性情孤傲,一言不合,便憤而搬走。但也因為他搬家次數太多,後來只好又搬回以前租過的房子。

作曲家哪位個性不孤僻,哪位沒自己的龜龜毛毛放大絕,我是不信的,貝多芬經常搬家的原因與天氣有關,也與他的身體狀況有關。 

阿波羅畫廊負責人張凱迪,另一個身份是維也納資深藝文導遊,她說起維也納的冬天,天氣嚴寒、下雪封路、交通不便,貝多芬選擇住在城牆內,等到氣溫回升,就可跟其他市民一樣,坐著馬車出城,到維也納森林踏青,可散步,也可品嘗新釀好酒,貝多芬也就留在郊外,冬天又再搬回市區。

張凱迪獲維也納大學藝術史碩士,後來又取得維也納應用美術大學博士,以及維也納專業證照導遊,對貝多芬可說瞭如指掌。(拍攝地點:阿波羅畫廊;背景畫作:葉竹盛)

 從小就被家人送到維也納當小留學生,張凱迪住在當地數十年,也拿到了維也納藝術學博士。大學時,她去考當時非常難考的維也納藝術導遊執照,「當時接近百人只取4人,很幸運成為其中一位。」張凱迪說,一開始吸引她的不是拿到執照就可賺錢,但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上很多關於維也納歷史,文化、繪畫,音樂與生活等相關課程,而且都是由博物館館長、美術館館長親自授課,她深受薰陶,也讓她成為維也納的文化大使,亦是前總統李登輝家人及許多參訪團的指定導遊。  

張凱迪說,除了天氣之外,貝多芬因為有中耳疾病,最後幾乎完全聽不見,身體持續受到病毒無言摧殘,這也讓貝多芬盼尋有療效的溫泉、寧靜的居所,可以讓他安心養病,甚至一絲可讓身體復原的希望。 

海利根施塔特(Heiligenstadt)之家就是其一。

位於海利根施塔特(Heiligenstadt)的貝多芬紀念館,當地過去是深受歡迎的水療勝地。(維也納旅遊局提供,Paul Bauer攝)

貝多芬住過的地方很多,目前維也納市政府整理出兩個最重要的故居,一個是貝多芬1802年所居住的海利根施塔特之家,這也是他寫遺書的地方。張凱迪表示,貝多芬在海利根施塔特居住時寫下遺書,當時貝多芬32歲,聽覺逐漸喪失讓他了無生趣,差一點要了斷自己,但最後卻幡然醒悟,為了持續傳遞藝術火種,音樂的力量支撐他重生,繼續咬牙堅持活著,也為人類留下了無數音樂瑰寶,至今遺書原稿存放在德國漢堡市立圖書館,故居則存有影本。 

貝多芬的信中提到,「我只好像一個被廢黜的人獨自生活。無法與人交際,除非迫不得已。我走近人們,就會湧起一陣燥熱和恐懼,害怕別人發現我的疾痛。最近6個月便是如此過來的,住在鄉下。」 

信也寫著:「旁邊的人聽到遠處笛聲,而我什麼也沒聽見;人家聽到牧童在唱歌,而我又是什麼也聽不見。這樣的遭遇都快把我逼瘋了,再差一點,寧願一死了之。只有我的藝術才使我免於走上絕路。」從這些語句間就可感受到貝多芬當時正承受著巨大痛苦,他有嚴重耳鳴,卻無法跟朋友親人訴說,既孤單又厭世。 

張凱迪走過海利根施塔特無數次,她說每次去,就想起貝多芬在信中所提-聽不見的教堂鐘聲,依舊按時敲著;夏天之時天晴氣朗,鄉間空氣新鮮,小河流水潺潺,適合靜心。的確,對貝多芬來說,維也納市區應該太吵鬧了,再加上當時已有SPA概念,海利根施塔特的溫泉據說有療效,貝多芬也就來此養病與創作。 

貝多芬交響曲輝煌燦爛,但他居住的地方卻非常簡樸,天花板很低,房間很小,就是間簡單樸素的農舍建築。遺書終究沒有寄出,低潮之後,貝多芬振奮起來,也有了歡愉熱烈的《英雄交響曲》。 

張凱迪介紹,貝多芬在這裡居住過兩棟房子,寫遺書的地方是在後棟,後來搬回來,則是住在前棟靠街邊。維也納市政府近年加以整修,將後棟與前棟打通整理成紀念館,裡面有遺囑影本、貝多芬的肖像畫、家人畫像,就連200多年前的門鎖、門把都保留,「在這裡你會感覺到,貝多芬的靈魂就在這裡。」

貝多芬故居設有貝多芬房間,展示貝多芬生前遺物。(HdM,Hanna Pribitzer攝)

另一個故居則是位於維也納藝術大學對面的貝多芬之家(Beethoven Pasqualatihaus),貝多芬前前後後在這裡住8年之久。張凱迪介紹,馮.帕斯夸拉蒂男爵堪稱是貝多芬的「伯樂」,不但挪出居住空間讓貝多芬居住,也同時包容了貝多芬的壞脾氣。在這裡,貝多芬也有許多重要樂作產出,包括《給愛麗絲》、《田園交響曲》等,都是在這裡完成。

視野一望無際,不過是在貝多芬的年代。張凱迪說,當時這棟房子建於維也納城牆邊,就是個山坡上,居高臨下、視野遼闊,據說可以看到維也納森林,這給了貝多芬很重要的靈感。但就在19世紀,維也納藝術大學將校舍搬遷於此,蓋了大樓,這裡也成為音樂藝術聚集之地。

貝多芬帕斯夸拉蒂故居。(維也納博物館提供,Lisa Rastl攝)

「粉絲想看到的,比如說貝多芬用過的鋼琴-這裡沒有,但這裡有很特別的貝多芬髮絲,是過世之後取下來用作保存,還有遺容做成的銅鑄面具,畫像以及海報等等。」張凱迪說,這裡也可以透過耳機聆聽紀念館播放的音樂,目前由維也納博物館管理。 

還有一個地方也曾是貝多芬的住所,那就是溫泉勝地巴登。張凱迪說貝多芬自1821年到1823年,在巴登住了3年。有時,貝多芬靈感一來,顧不得手邊沒有紙筆,會直接把音符寫在牆壁上或是刻在木板上,也因此破壞了房子,常常被趕走。 

張凱迪就看過巴登故居展出過一些木板,上面刻著貝多芬的幾小節音樂,原來維也納冬天很冷,習慣做兩層窗戶,窗戶與窗戶之間大概有3到5公分的木板,「我們的貝多芬就充分利用,刻出音符。」 

鋼琴家李宜芳表示,接觸過那麼多作曲家,彈過好些作品,「卻也只有貝多芬,持續向我展現難以言喻、無比強大的深邃、崇高、與力量。那是他以全部生命投入,嘔心瀝血錘鍊出的世界。」 

李宜芳說,從年少的自信奔放,到最深的絕望與孤寂,他以音樂陪伴我們走過人間各種境遇與試煉,終至天人合一的平靜與永恆,「對我而言,那是一種最高境界的同理與生命力。世人喜愛與否,貝多芬不在乎,事實上也完全不重要,因為在這樣的音樂面前,一切都顯得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 

維也納是當時神聖羅馬帝國的首都,本身就有很多喜愛音樂、熱愛藝術的王公貴族,環境對於貝多芬相當友善。貝多芬雖然不是維也納人,但一登場就深受欣賞,直到他過世為止,維也納始終擁抱著貝多芬。 

就像音樂作家佐依子所說,「在巨人面前只能謙卑,更多時候我們無法理解,只能欣賞,因為他是天才。」於是鋼琴家們,一生必須挑戰彈完貝多芬32首《鋼琴奏鳴曲》;指揮家與樂團們必須挑戰他的9首交響曲,身為後世樂迷如我們,則會渴求探索各種音樂會與錄音詮釋版本,希望更接近貝多芬的完美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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