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專欄 北京5年回望 有禮貌的武警輾壓了戰狼

中央社駐北京特派員陳家倫/5月8日
5年前乍到北京，一度因為問路太客氣被市民當成騙子。但今天安門廣場的武警列隊穿越五一假期人潮時，還會一邊喊出「你好，請讓一下」。這樣客氣的北京，給人感覺不太一樣。

北京作為中國的首都，與其說國際化，它更多地展現了中國特色與人情社會的本質。曾有在京工作的台灣人分享，在北京違規被交警攔下，對方都會給你10分鐘求救；北京有萬種獨特風情，這是其中一韻。

說起來很有趣，但實際在北京生活，兩岸社會、民情差異所引發的一連串不適應，令人備感折騰。特別是身為一個習慣說「不好意思」的台灣人，可能招致直腸子北京人的異樣眼光。

「不好意思，想跟您請問一下」，5年前首次赴北京駐點，因搞不清楚方位，在東三環外向行人問路時，順口就以「不好意思」為開頭，卻見對方往後退了幾步，露出一臉狐疑，接著側身小碎步離去。

確認過眼神，那是一種對騙子的反應態度。

後來終於學到在北京問路的正確方法，「欸，前門是在哪個方向？」換成這種不加任何稱謂、也不需要說請、除去語助詞的句型，果真暢行無阻。於是，戒掉各種禮貌客氣成了在北京生活的一環。

地鐵是城市的照妖鏡，5年前北京地鐵錯綜複雜的程度已遠超台北，但尖峰時刻的失序也是。好幾次在北京地鐵車廂被人硬擠出來，過程中雙腳離地整整有3秒，那次徹底領略何謂「人海」的意義。

此外，北京地鐵上常可見到一家大小「疊疊坐」的畫面，不只是小孩，連大人都可以坐在大人腿上。大家還會以旁若無人的音量對手機講話，發送微信語音訊息。

對類似瑣事感到不耐，曾在北京求學的朋友聽了後卻說，北京地鐵已經進步很多，2008年前後的地鐵1號線上還可以見到喊著「劉德華死了」，四處向乘客兜售每份人民幣1元假訊息的人。

記者工作付諸稿子的內容看似精彩、有趣，但稿子以外的，是冰山下更廣大的無奇日常。為讓自己能保持在專心應付新聞的狀態，只能盡量以理論的眼光冷看各種煩擾困頓，避免消耗太多心力。

那些日子就靠著加拿大傳播學者麥克魯漢（Marshall McLuhan）的「冷熱媒體」說，來緩解「北京不適應症」。

麥克魯漢認為，當一個傳播載體充滿明確資料，不需受眾太多的投入和理解，這樣的媒體是熱的；反之，就是冷的。而冷熱藉由對比而得，例如相較電視的熱，紙張是冷的。

對北京這個快速攪動、一針見血、混亂無序的城市來說，台灣慣性的客氣用語呈現低姿態、委婉、不說白，而這樣的冷，讓過熱、直白的北京沒辦法參與。只能這樣旁觀自己，日子才能前行。

2019年再訪北京，這期間，知道北京舉辦了2屆宣揚國威的一帶一路論壇、拍了2部共軍威風凜凜搶救海外公民的愛國電影「戰狼」，但這都不如天安門廣場上武警一句「對不起，請讓一下」給人來得震撼。

沒想到5年前令人感到各種不適應的北京，有一部分已走入歷史變成回憶。地鐵上傳語音訊息的人懂得降低音量；多數候車乘客開始有了「先下後上」的耐心。當聽見「不好意思」時，人們不再是一臉猜忌。

只是馬路口仍貼滿各種提倡「文明出行」的標語，地鐵內透過喇叭發出的勸導聲直灌入耳，不知除去這些以後，北京是否就會「故態復萌」，但希望下一個5年，北京能再讓人耳目一新。（編輯：沈朋達/楊昇儒）108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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