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復活節島殘殺、史丹佛監獄實驗摻假 《人慈》點醒你世界比想像美好【書評】

文：黃淑芳

「本書要談一個激進的想法。一個長久以來人人都知道會讓統治者緊張的想法。一個被宗教和意識形態所否定、被新聞媒體所忽視，並從世界史紀錄中抹除的想法。

（中略）我們得要有勇氣，去更加認真看待這個想法，它才真有可能開啟一場革命，徹頭徹尾改變整個社會。因為，一旦你領略它真正的意義，它就完全會是一種扭轉心靈的藥物，保證你眼中的世界再也不會跟之前一樣。」

這兩段文字是不是很像傳頌身心靈療癒能量的雞湯文？彷彿要揭露什麼宇宙大祕密。

這是《人慈》（Humankind: A Hopeful History）第一章的開頭。荷蘭歷史學家羅格．布雷格曼（Rutger Bregman）的這本書橫掃全球書市排行榜、售出40多國版權，重重挑戰你對歷史、對人性的認知，所謂「激進的想法」是：大部分的人內心深處其實是相當正派的。

等等，我們明明讀過很多經典實證、新聞報導，人類真的就是自私、貪婪、為了一己之利不惜傷害別人的生物；尤其是一夥人在一起的時候。群眾盲目、衝動、不理性、低智商，一個人的時候不敢做的事，進入群體裡就啥都敢了，不是嗎？

■只要受到命令，參與實驗的普通人可以毫不猶豫地按下按鍵，對隔壁房間的受試者施加足以致命的強力電擊。漢娜鄂蘭分析納粹「平庸的邪惡」，也是類似的意涵嗎？

■摩艾巨石像所在的復活節島，兩族島民互相殘殺、彼此相食，直至滅絕。經典名著《蒼蠅王》裡，漂流到荒島的少年自然而然生出自己的叢林法則，不聽話就殺掉。

■赫赫有名的美國史丹佛大學監獄實驗，讓學生扮演囚犯和獄卒，穿上獄卒制服的普通學生因為手握權力，突然變成殘暴的怪獸。實驗主持人菲利普金巴多在30年後把實驗過程寫成《路西法效應》，震撼心理學界。

■還有拯救了紐約治安的「破窗」理論：如果不及時修好那扇破窗，更多極惡罪行就會接著來。

這些多年來被反覆研讀、引用、發展的「事實」，與布雷格曼揭示的「激進想法」有著根本矛盾，要怎麼解釋？

《人慈》最精彩的論證，就是看布雷格曼如何從歷史學者的角度爬梳大量文獻、史料，找證據、親訪相關證人，單挑知名地理學家賈德戴蒙的《大崩壞》（推翻他對復活島悲劇的推論）、古斯塔夫勒龐（Gustave Le Bon）的《群眾心理》、威廉高汀的《蒼蠅王》，以及紅了半世紀的史丹佛監獄實驗，《人慈》一一點出實驗的缺失或人為操弄、假設謬誤，展示新發現的證據，以及實驗室外真實發生過的案例。

今年才33歲的布雷格曼被譽為歐洲「最年輕的思想家」，他當過記者（但對新聞業充滿恨鐵不成鋼的憤怒），枯燥的史料、論辯在他筆下生動精彩，如小說般高潮迭起；更別說實地採訪1960年代荒島漂流少年真人實事，那個故事實在太過動人。

那麼，全世界媒體每天報導那麼多惡人作歹的新聞又怎麼說？新聞學教科書說：「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新聞媒體原就刻意蒐集例外與不尋常，布雷格曼對數位時代極端取向的新聞批判火力超猛（讀者一定會心微笑，新聞從業人員也無法反駁）。

在這本書中，你也會讀到布雷格曼不斷自我質疑，不逃避檢視自己過去的論點，與讀者分享他的思維因何轉變，他如何思考「好人是怎麼變成壞人的」，以及對抗網路世界惡意的具體建議。

《人慈》的核心要旨其實就在副標題：「橫跨二十萬年的人性旅程，用更好的視角看待自己」。這不就是性善論嗎？是，也不是。布羅格曼想要強調的是，人性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問題在於我們要轉向哪一面？如果你相信大部分的人不值得信任，你就會在這種信念的基礎上與別人往來，到最後，收到符合這種假設的結果。你相信什麼，便得到什麼。

大疫當頭，人與人的距離、猜疑可能加深，布雷格曼用這本書溫柔提醒著：危機之下，人類會展現最好的、善良的本質，會互相幫助，就像書封設計的為人撐起的小紅傘。只要你願意相信，現在開始一點也不遲，我們還有機會攜手合作，共創一個符合真實人性的社會。（編輯：李念庭）1100914

書名：人慈：橫跨二十萬年的人性旅程，用更好的視角看待自己
作者：羅格．布雷格曼
譯者： 唐澄暐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1/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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