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人的哈瓦那 從一杯古巴國飲Mojito說起

不大的空間裡坐滿遊客，吧檯上數只玻璃杯一字排開，調酒師用幾近反射動作的俐落手法，舉瓶、注酒、搗攪著薄荷葉和檸檬，只為加速滿足人手一杯mojito的朝聖需求。

文、攝影／田欣雲 （旅遊作家）

和朋友相約在板橋凱撒一樓的大廳酒吧小聚，應景地點了杯mojito，我問道：「最近點mojito的人多嗎？」「多！太多了！」酒保的回應令我啞然失笑。

「麻煩給我的愛人來一杯Mojito，我喜歡閱讀她微醺時的眼眸」（周杰倫《Mojito》），一首中文流行歌曲，竟能強勢拉抬一款雞尾酒銷量，全球華人世界的酒吧老闆，都該請周董喝上一杯的。

「可以看看你們家用哪款蘭姆酒嗎？」酒保點了點頭，轉身遞上古巴國酒：Havana Club蘭姆酒，鵝黃色酒標中央一點豔紅，數字寫了個大大的3，驗明正身：哈瓦那俱樂部窖藏三年蘭姆酒，這就對了！

品牌沒錯，年分無誤，耳畔彷彿響起那天哈瓦那午後，蘭姆酒博物館女導覽員所說的話：「只有用Havana Club 3調的mojito，才是正宗的古巴mojito。」雖說博物館由Havana Club經營，但女員工敢發此豪語，也並非全然地自賣自誇。

16世紀初，歐洲殖民者登臨西印度群島，在古巴廣植甘蔗、菸草等經濟作物，之後再引進非洲奴隸做為勞動力來源，甘蔗榨汁用來製糖，副產品糖蜜經發酵、蒸餾後，成了電影《神鬼奇航》裡讓海盜頭子傑克船長愛不釋手的蘭姆酒。

Havana Club 3不是哈瓦那俱樂部品牌中陳年最久的蘭姆酒，年分五年、七年，甚至售價比三年款貴了27倍的15年蘭姆酒亦有。導覽員解釋，指定使用三年窖藏的意義在於：蘭姆酒愈陳年，顏色愈深，像15年窖藏蘭姆酒已呈現濃郁的深琥珀色，而三年分蘭姆酒的酒色仍維持澄澈微黃，香草氣息外，還帶點糖蜜、燻橡木和淡淡柑橘香味，最適合調酒，與薄荷葉、檸檬汁、砂糖、冰塊和蘇打水打成一片，在玻璃杯裡調成mojito，清透中點綴著碧綠，還沒就口，光看已給人一種清新、暢快的視覺享受，無怪乎大文豪海明威也愛得很呢！

同樣可歸功於明星效應，第一次來哈瓦那的外國觀光客，怎能錯過五分錢小酒館（La Bodeguita del Medio）呢？就因為海明威曾寫下：「我的mojito在五分錢小酒館，我的daiquiri在小佛羅里達餐廳。」（My mojitoin La Bodeguita, My daiquiri in El Floridita. - Ernest Hemingway）如今這張泛黃紙片，被裱框高掛在小酒館的吧檯後方，宛如免費廣告、金字招牌。

我漫步在哈瓦那老城區，不必開口詢問，只跟著歐美遊客的腳步後頭，就能找到大教堂廣場（Plaza de la Catedral）西北巷子內的五分錢小酒館。藍色門面上，到此一遊的留言塗鴉簽了滿牆；走進酒館，不大的空間裡坐滿遊客，吧檯上數只玻璃杯一字排開，調酒師用幾近反射動作的俐落手法，舉瓶、注酒、搗攪著薄荷葉和檸檬，只為加速滿足人手一杯mojito的朝聖需求。

我自然也不例外，一面啜飲沁涼，一面欣賞五人樂團現場演奏的古巴爵士，融入空間氣氛，試圖捕捉海明威在哈瓦那曾感受過的一些氛圍。

不可諱言地，今時今日，名列世界文化遺產的老城區已相當程度地觀光化、商業化了，從北邊的大教堂廣場一路逛到南邊的舊廣場（Plaza Vieja），還保有殖民時期的建築風格，比如巴洛克風的哈瓦那大教堂，或武器廣場（Plaza de Armas）旁的舊哈瓦那總督府（Palacio de los Capitanes Generales）等，且不止於此，這兒的民居大多外觀亮麗，像剛粉刷不久似的，地磚鋪面也整齊清爽，真有種置身歐陸的錯覺！

不過走著走著，走出觀光重點區域，眼前景象又恍如午夜鐘響時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1959年古巴革命後，樓宇年久失修，建築外牆油漆斑駁，在在告訴我美國實施經濟封鎖、貿易禁運對她產生多大衝擊，連攝影師最愛用鏡頭捕捉的老爺車，同為禁運制裁下的時代產物。

漫步哈瓦那街頭，有如走入一座露天的古董車博物館，因為長年禁運的緣故，導致新車進不來，老車淘汰不掉（現已有為數不少的韓國品牌汽車在路上運行），1930~1950年代生產的雪佛蘭、福特、Oldsmobile等品牌汽車滿街跑，就連賓士也不難發現。

這些年過一甲子的老傢伙們沒閒著頤養天年，反倒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修了又修，零件換了再換，咳著黑煙也繼續為民服務，歷史建物加老爺車，狹小巷弄加老爺車，濱海風景加老爺車，結婚新人加老爺車，我拿著相機，四處奔走，奢侈貪婪地按下快門，構圖中只要有了百搭的老爺車，畫面竟像時光倒流，怎麼拍怎麼對味。

檢視拍攝成果，在我心目中，哈瓦那有兩條最美大道，最襯老爺車：一是由法國景觀設計師改造後的普拉多大道（Paseo del Prado），二為城市北端順著海岸線綿延的海濱大道（Malecón）。

前者堪稱是哈瓦那的人文景觀中軸線，與美國國會山莊相媲美的國會大廈（Capitolio Nacional de la Habana），歐巴馬訪問古巴、發表演說的所在地哈瓦那大劇院（Gran Teatro de La Habana），16世紀西班牙國王所建、扼守哈瓦那灣的聖薩爾瓦多．德拉蓬塔城堡（Castillo de San Salvador de la Punta）等歷史景點，都在大道沿途；顏色鮮豔的老爺車奔馳在海濱大道，坐擁碧海藍天，拍攝方向面朝老城區，背景配上國會大廈的巨型穹頂，也是一絕。

看周董《Mojito》MV取景，便相中了這兩條經典大道，可謂英雄所見略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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