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人

發稿時間:2023/01/13
分人:我,究竟是什麼?
分人:我,究竟是什麼?
作者|平野啓一郎
譯者|陳系美
出版社|新經典文化
出版日期|2023/01/05

  芥川獎、讀賣文學獎作家平野啓一郎,在本書回答了三個基礎也是現代人仍在摸索的哲學問題:我從哪裡來?我究竟是誰?我到哪裡去?平野有感於年輕世代萎靡不振與人際困境,他以自身作為小說家的觀察,提出連日本心理專家、學者都贊同的「分人」思想,在日本引起很大迴響。平野試圖解構「獨一無二的真正的自己」這個神話。他認為所有人際關係中展現的許多面貌也就是「分人」,都是真正的自己、組成了自己──唯一的「真正的自己」並不存在。

內容節錄

《分人:我,究竟是什麼?》

真正的自己究竟是什麼

  這是十多歲的少年經常會糾結的問題,可是我想許多人都有類似的經驗吧。不僅是過去,即使現在一定也有人是這樣的狀況。

  在日常生活的各種場合,覺得很不自在的時候,會配合「當下的氣氛」扮演某個人設撐過去。然後事後告訴自己,那不是「真正的自己」。

  如此一來,「真正的自己虛假的自己」的模式簡單易懂。

  在這個模式裡,「真正的自己」和「虛假的自己」之間有著明確的排序,有價值的是「真正的自己」。縱使心不甘情不願也陪笑撐過去的,是僅限於那個場合的表面的自己。在學校得不到滿足、渴求刺激的自己,只不過是短暫的面貌。藉由這樣的切割來守護「真正的自己」的價值。

  然而,這個模式有個棘手的問題。

  我在此刻寫下這些的時候,一想到國中或高中的朋友,看了這本書會作何感想? 不禁有些忐忑。「以前平野和我們聊得很開心,原來那都只是配合我們,其實一點都不開心啊?」——不,絕對不是這樣,我很開心喔。如果不開心,我和他們的友誼不會持續到現在。而「真正的自己/虛假的自己」,這個模式的問題就在這裡——人設是配合演出的自己,面具是用完即丟的短暫面貌。在我的心中,有個扮演這些面貌的「真正的自己」,或是面具的背後有個「素顏」——倘若果真如此,那麼對方也一樣吧。

  這麼一來,我們的人際關係究竟算什麼? 剛才還那麼親暱地跟朋友或戀人談話,難道那都只是表面的、為了讓對方看而表現出來的樣子? 難道自己從頭到尾都隱藏「真正的自己」,以「虛假的自己」跟國中或高中的同學往來? 而對方也是這樣?

  應該不是吧。我確實熱愛小說,在學校也覺得不滿足,但這指的未必是只要看小說就好,不用活出「虛假的自己」就好,如此這般享受孤獨的幸福。儘管有諸多不滿,我可是每天都去上學,幾乎可以領全勤獎。

  溝通的方式簡單最好。若彼此都戴著面具,彼此都扮演人設,將「真正的自己」隱藏起來,這種複雜的關係會形成很大的壓力。看到對方的笑容,我們會懷疑可以相信嗎? 他剛才說的話是真心的嗎?

  一旦開始起疑,無論和誰接觸都無法解除防備心,也會以冷嘲熱諷的態度來看待這份關係。

  而最大的問題在於,「真正的自己」指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人設和面具是表面的「虛假的自己」,那麼就該有個「真正的自己」存在於某處。

  我們必須找出這個穩固堅定的自己;必須知道自己不隨不安漂流的本性;必須確立自我。

  許多人苦惱著這個課題,但「真正的自我」究竟憑什麼說「真正」呢?

「真正的自己這種幻想所潛藏的問題

  人有各種面貌——我們先同意這一點吧。因對象而異我們會自然地變成各種樣貌的自己,而且絲毫不會內疚。如果不管去哪裡都我行我素,擺出一副「我就是我」的態度,只會被討厭,無法和別人交流。

  所以,人絕非獨一無二「(不可分割的)個人individual」,而是多個「(可分割的分人dividual」。

  如果人是始終如一、不可分割的存在,那就和擁有各種面貌這個事實矛盾。為了解除這個矛盾,只好認為自我(=「真正的自己」)只有一個,其他只不過是表面上個別使用的人設、面具或偽裝人格,以此來做價值排序。

  但是,這種想法是錯的。

  理由一,若是這樣的話,我們都別想用「真正的自己」和任何人交流了,因為所有的人際關係都會變成人設對人設、面具對面具的爾虞我詐。這是一種不當貶低別人與自己的錯覺,也遠離實際的感受。

  理由二,分人並非自己單方面決定要怎麼扮演,而是在與對方的互動中產生的。人設或面具這種比喻,說的不僅是表面,一旦自主決定了,會給人一種僵硬、不是在互動的印象。

  實際上,我面對老家的祖母或朋友間的各種分人,都是在長期的交流中,交換喜怒哀樂各種反應後得到的結果,而且在關係中仍會變化。例如多年後再度重逢時,彼此的口氣和表情也會改變吧。如果每一個都以換了面具或面具改變了來看待,實在太牽強了。關於這一點,我會在第二章詳細說明。

  理由三,和別人接觸時的各種分人是有實體的,但「真正的自己沒有實體—— 是的,所以到頭來只是幻想。

  無論對方是怎樣的人,我們無法只在這個人的關係中就展現自己全部的可能性。例如國中時期的我,耽讀小說、憧憬於美、思考人的生死問題,這些都無法和同學分享,所以我才會曾認為應該有個「真正的自己」存在於某個地方。然而實際上,對小說產生共鳴的我,只不過是和作品世界互動而產生的另一個分人。這個我絕不是具有唯一價值的我;我在學校的面貌也不是以這個我扮演出來的。

  所有的分人都是真正的自己」。

  我們之所以無法這麼想,是因為被獨一無二「真正的自己」這個幻想困住了,所以吃了很多苦,承受了很多壓力。儘管到處都找不到「真正的自己」這個實體,我們還是死心眼地想認識它,一直想把它找出來。

  這就是「我是誰?」這個自我認同的大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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