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才叫時尚？申子芹訴求實用設計消弭距離

人們在生活中，常常會將許多專有領域簡化為某種形容詞。

好比「藝術」，美術館中的作品，我們看不明白，模糊了解那是種「藝術」的樣貌，人們從這個詞彙逐漸延伸，一眼難以了解的事物，就此有了「這就是藝術」、「看不懂才是藝術」的戲稱。

將「藝術」替換為「時尚」，也是相同道理。那些伸展台上極致前衛、大膽到近乎詭異的服裝、飾品、鞋履，也就因此成為「時尚」的代名詞。

知道時裝在大眾眼中其實就是「看不懂」，台灣服裝品牌Seivson設計師申子芹，卻是要反其道而行，「我們一直想做到的，就是伸展台上的服裝也可以穿在日常。」

時裝設計是「沒用的」事情？

不要覺得時裝週是專屬於歐美國家間的遊戲，與台灣比鄰的日本，也以東京時裝週成為亞洲時尚產業的指標。申子芹與藝人宋米秦在2018年設立服裝品牌Seivson，由申子芹丈夫張義宏擔任設計總監的男裝品牌(A)crypsis(R)，長年便深耕日本市場，擁有(A)crypsis(R)奠定的基礎，Seivson近年也在日本大放異彩，登上東京時裝週日程。

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在COVID-19（2019冠狀病毒疾病）期間，申子芹與張義宏攜手合作，在時裝秀讓模特兒穿上印有「THANK YOU JAPAN WE ARE FROM TAIWAN」圖樣的T-SHIRT現身，以感謝日本捐贈疫苗的友情，引起日本媒體高度關注。

「我覺得時裝本身就是會有文化精神在裡面。」申子芹說。她外貌甜美，擁有嗲嗲的嗓音，往後梳的俐落油頭與寬鬆風衣，卻又凸顯出十足個性，曾入選美國版雜誌《VOGUE》27國新銳獨立設計師的她，別具性格如看待自家時裝品牌，既想抱持深遠的文化願景，也想保留最貼近常民的實用性。

申子芹對於服裝設計不脫離「實穿」初衷。（攝影：王飛華）

有天，申子芹搭上一輛計程車，剛好正值燈會期間，途經燦爛燈火風景，司機向她嘀咕了一句：「政府就是把錢都花在這種沒用的地方。」讓她心頭一震，「因為如果以這樣思考的話，其實我所做的事情，也會給人這樣的感受。」

時尚、時裝 終歸於需求

說穿了，終究是人穿衣服。申子芹即使身為設計師，也太明白完全不懂時尚的「時裝路人」心情，「當然，我們當設計師會有很多感性的一面，想要賣衣服活下去同時，傳達給社會『美的東西』。」

但美與實用，其實不會是絕對的兩條平行道路。申子芹想要的，就是設計屬於台灣人「自己的東西」。

「例如說，我們在觀察台灣人衣著需求上，可以就從潮濕的天氣出發，加上人們多半還是以休閒服居多，那還是會以方便行動為原則。時裝產業這本來就會因應不同國家的民情，擁有相對應的樣子，像是我們訂製服、禮服的需求比較少，我也不可能在泰國推出羽絨衣一樣。」申子芹說。

申子芹工作室中的辦公桌、紡織機、樣板等，如展示服裝從零到有的微縮過程，牆上張貼是最新一季發表的走秀服裝。（攝影：王飛華）

申子芹畢業於實踐大學服裝設計系，家中開設童裝店，「衣服」是她再自然不過的生活場景。談起一般人對「時裝」的遙遠距離感，她說，她也是一個一般會走在路上的普通人，擁有穿一般衣服的需求，「所以如果我們設計的衣服可以同時在秀場有表現，但同時有生活中的樣子，我覺得是滿重要的。」

時裝秀 終歸是場演出

時裝秀的本質，顧名思義就是以服裝為主角的表演秀。像我們看電視劇角色表演一樣，為了完美詮釋角色，演員可以講究日常且細膩，有人則要浮誇賣力，時裝展演手法，則完全端看設計師對於服裝的定位，時裝肯定要高調？大膽？誇張？其實也不過可能是吸引你眼球的手段。

申子芹認為，時裝秀可以說是設計師與觀眾很直接的對話，「有點像是聊天那樣，只是他想要用什麼方式跟你說話。」時裝秀場上的衣服風格有些看似奇怪，但無非是展演概念，衣服下了秀場，走入銷售階段，也會略有微調。

同樣以電視劇比喻，設計師對於服裝的設計理念，大約就等同於劇本的重要性，而對應到每一季春夏、秋冬的服裝秀發表，還最好都能按照品牌精神去延續「劇情」，讓定期看服裝秀的買家能夠更快速「入戲」。

例如在2021年服裝秀上發表印有「THANK YOU JAPAN WE ARE FROM TAIWAN」圖樣的T-SHIRT後，再下一季服裝上，申子芹便攜手日本服裝品牌推出合作服裝，進一步延續服裝內涵，讓服裝成為台日情誼間的橋梁。

台北時裝週今年邁入第6年，Seivson自台北時裝週創立以來，幾乎年年參與，在台北時裝週品牌秀AW22時，Seivson發表與日本品牌DISCOVERED合作的印花款系列服裝。（照片提供：文化部）

申子芹說，在服裝秀後往往也會有服裝設計師提供解析，讓人更能了解為甚麼要這樣呈現時裝秀，而在這些浪漫的靈感、發想設計同時，品牌也要去計算商業的實際產量，布要訂多少才能供應需求？大約要生產幾件？這都是攸關品牌能持續營運的必要考量。

在快時尚崛起同時，「永續」、「不過度生產」的概念，也漸漸為時裝產業所重視。步下伸展台後，那些衣服要如何找到需要的買家，都是品牌要思考的問題，對剛起步的新生代設計品牌來說，更是如此。

為什麼需要自創品牌？

在日本與台灣同步推展服裝品牌，創造屬於台灣人「自己的東西」，對申子芹而言，漸漸也讓她感受到「這是重要的」。

「嗯…這就像如果你去一個比較遠的地方，如果要選擇購買東西，很多人還是會優先選擇你認識的品牌，因為你信任品牌。」申子芹說，如果一個國家的品牌能夠被人信任，那麼你也能感受到一個國家的文化重量。

又比如計程車司機不解的燈會而言，它的存在，確實不能直覺令人聯想到民生需求，但它卻可以成為形塑城市風景的一部分，是無形的環境美學。

魔鬼藏在細節，對申子芹而言，如何透過服裝表達你自己，也攸關別人如何觀看你，像運動、像保養，都是注重自己的一種展現。

申子芹分享，在異地發展，其實也是向別人展示「台灣品牌」，那麼漸漸就會有種自覺，要注意更深遠的層面，「文化的影響是很慢性的，如果不自律一些，那可能就會讓人感覺你是很隨便的民族。」在台灣發展時裝，她也認為極具未來性，「因為還沒能找到它更多的樣貌與樣貌。」

申子芹曾入選美國版雜誌《VOGUE》27國新銳獨立設計師，也曾被東京時裝週推薦提名年度設計師新人獎。（攝影：王飛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