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美國作家塔雅莉‧瓊斯,榮獲2019年英國女性小說獎得獎作品。美國脫口秀女王歐普拉、美國前總統歐巴馬,以及微軟創辦人比爾蓋茲讀完此書接連盛讚推薦。書中描寫當代亞特蘭大一對中產階級夫妻的婚姻,因為丈夫的冤獄而受到考驗。一場不公正的判決影響一對年輕夫妻生命與婚姻,他們曾以信為家,年復一年,看透平凡生活中的驚人真相。作者以書信體與內心獨白的形式交替呈現主角的內心情感與立場,栩栩如生描摹婚姻生活,帶領讀者探索婚姻對自身的意義,對愛與忠誠的理解,也不免深陷立場的變換與抉擇的拉扯之中,無可自拔。全書布局巧妙、文筆優美,是一部切合時代的小說。
文章節錄
勞動節的那個週末,有顆流星撞上了我們的生活。那個週末,我們回艾洛去看我爸媽。我們是開車去的,因為我喜歡公路旅行。飛機會讓我聯想到工作。我那時是個教科書出版商的業務代表,我們公司專出數學教科書。雖說我對數字的理解在背完十二十二乘法表之後就沒有更多進展了,但我賣教科書還是賣得嚇嚇叫,因為我很會賣東西。那個週末的前一週,我才剛剛在我的母校拿到一筆很不錯的訂單,在喬治亞州也很有希望拿到另一筆訂單。我當然不會因此晉升大亨階級,但我期望可以拿到一筆豐厚的獎金,讓我們可以考慮買棟新房子。倒不是說我們目前的房子有什麼不好。這房子是棟低矮的鄉間別墅,坐落在一條幽靜的街道上。問題就是這是瑟蕾莎爸媽送她的結婚禮物,是她從小居住的家,她爸媽把房子過戶給他們唯一的女兒,而且只過戶給她一個人。這跟白人的做法一樣,助孩子一臂之力,美國式的做法。但我有點希望我可以把帽子掛在自己名下的掛鉤上。
我們開著車在I—10公路上往艾洛的方向前去時,我心裡有著買房子的念頭,但精神上還有所遲疑。結婚紀念日的那場小爭執已經雨過天青了,我們這會兒又回到了相契相合的狀態。我們的車是本田雅哥,是輛家庭房車,後座有兩個空位,車上的音響用重低音大聲播放著老派的嘻哈音樂。
開了六個小時,我在一六三號出口打亮方向燈,開上一條兩線道公路,我察覺到瑟蕾莎有些改變,肩膀聳高了些,髮尾放在嘴裡啃咬。
「怎麼啦?」我把史上最讚的嘻哈專輯音量調小了一些。
「只是緊張而已。」
「緊張什麼?」
「你有沒有過好像瓦斯爐忘記關的那種感覺?」
我把音量調回超大聲和普通大聲之間。「那妳打電話叫妳的閨密安德烈去看一看啊!」
瑟蕾莎扯著安全帶,好像安全帶勒得她脖子很不舒服。「每次跟你爸媽相處我都這樣,你知道的,很不自在。」
「我爸媽?」歐麗芙和大羅伊是全天下最有親和力的人了。瑟蕾莎的爸媽才是所謂的高不可攀。她爸是個小個子,矮得很,頂著一頭道格拉斯的大爆炸頭,連兩側的蓬蓬頭也很齊全,而且這樣還不夠,他還是個天才發明家。瑟蕾莎她媽在教育界工作,不是老師或校長那一類,而是整個教育系統的副主管。而且我有沒有說,她爸十幾年前發明了一種防止柳橙汁太快分解的化合物,結果發了大財?他把那個配方賣給美粒果公司,從此以後就成天在裝滿鈔票的浴缸裡裸泳。她爸跟她媽才是硬梆梆難接近的冰山呢。跟他們比起來,歐麗芙和大羅伊簡直就像軟綿綿的蛋糕一樣平易近人。「我爸媽很愛妳,妳知道的。」我說。
「他們愛的是你。」
「可是我愛妳,所以他們也愛妳。這是基本數學原理。」
瑟蕾莎看向窗外,細瘦的松樹剛好從窗上打過去。「我有不祥的感覺,羅伊,我們回家去吧!」
我老婆很擅長小題大作,但她有點欲言又止,那種吞吞吐吐的語氣,我只能描述為恐懼。
「什麼不祥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她說:「可是我們回家去吧!」
「那我要怎麼跟我媽說?妳知道她現在已經在馬不停蹄地準備晚餐了。」
「就怪到我頭上好了。」瑟蕾莎說:「跟她說一切都是我的錯。」
現在回想當時,就好像看一部恐怖片,無法理解片中人物為什麼就是對危險徵兆視而不見。如果有個謎之音跟你說:快跑,你就應該聽話快跑。可是在現實中,你不知道你活在一部恐怖片裡,你以為你老婆只是太情緒化,你暗暗希望這是因為她懷孕了,因為如果想要把這種不愉快的氣氛鎖起來,然後把鑰匙丟掉,需要的就是一個寶寶。
我們到達我爸媽家時,歐麗芙正在門廊等我們。我媽很愛假髮,這天她戴了一副醃漬桃子色的鬈鬈髮型。我把車停在院子裡距離我爸那輛克萊斯勒的保險桿只有一咪咪遠的地方,排檔打到停車檔,猛一下推開車門,三步併作兩步跳上階梯,跳到半路就先給我媽來個愛的抱抱。我媽個頭小不隆咚,所以我彎下腰去把她抱起來,她笑得跟木琴一樣很有音樂性。
「小羅伊。」她說:「你回家啦!」
我把我媽放回地上,越過她的肩頭望過去,除了死沉沉的空氣以外什麼也沒看見,於是我又三步併作兩步跳下階梯,打開車門,瑟蕾莎伸出手臂來。我牽我老婆走下本田車的時候,我發誓我聽見我媽翻白眼。
「這是三角關係。」歐麗芙在廚房忙,瑟蕾莎去梳洗,我和大羅伊在書房裡享受一小段白蘭地時光時,他這樣解釋。「當年我認識你媽的時候,我們兩個都是自由球員。我爸媽都不在了,她爸媽遠在奧克拉荷馬州,裝作從來沒有過這個女兒。」
「她們會處得來的。」我對大羅伊說:「瑟蕾莎這個人比較慢熟。」
「你媽也不是陽光女人桃樂絲.黛。」大羅伊同意我的看法,我們一起為我們深愛的兩個難搞女人舉杯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