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戰略平衡俄烏 衝突成改善對美歐關係良機

（中央社記者何宏儒安卡拉4日專電）分析稱，土耳其的中東外交政策轉向是重返美國勢力範圍的明確跡象，俄羅斯、烏克蘭危機是它改善對美、歐緊繃關係最好機會。但安卡拉不會徒然破壞跟莫斯科培養多年的關係。

土耳其對於俄羅斯侵略烏克蘭行動的描述，從起初的「軍事行動」到3天後開始稱之「戰爭」；總統艾爾段（Recep Tayyip Erdogan）於開戰4天後譴責俄羅斯進犯「令人無法接受」，並且「稱許烏克蘭政府和人民的奮鬥」、禁止軍艦通過土耳其掌控的兩道海峽，使得俄羅斯軍艦無法進入黑海參戰。

土耳其上述作為符合作為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盟國立場，獲得美國公開表達「讚賞」。但是安卡拉同時強調不會加入西方國家制裁莫斯科的行列，並且持續表達調解俄、烏衝突的意願，不願意破壞與俄羅斯的「工作關係」，與俄羅斯和西方繼續保持「等距」。

紐約布魯克林學院（Brooklyn College）助理教授、土耳其事務專家費希曼（Louis Fishman）在以色列「國土報」（Haaretz）撰文指出，土耳其就俄羅斯總統蒲亭（Vladimir Putin）輕啟戰釁採取平衡作法，美—歐聯盟截至目前勉予同意。

土耳其能夠與俄羅斯進行對話的地位，在美—歐聯盟中有其重要性。文章認為，土耳其在俄、烏危機中的作為將是改善已然緊繃土耳其對美、歐關係最好的機會。與此同時，土耳其無論如何都不會徒然破壞跟俄羅斯培養多年的關係，尤其不會在經濟情況其糟無比的情況下。

在土耳其於2017年選擇挑戰對美關係而採購俄製S-400防空飛彈系統前，土、俄貿易額就穩定增長。俄羅斯是土耳其最大外國觀光客來源國，疫情期間賺進重要外匯收入。不過現在航班受限、俄羅斯經濟承壓，土耳其此一觀光收入恐將枯竭。

土耳其向俄羅斯靠攏的動機源自兩國軍隊在敘利亞達成的諒解。對蒲亭而言，能將北約成員收編委實誘人。

兩國過去幾年經歷諸多重大危機：土耳其2015年擊落俄羅斯戰機、俄羅斯大使2016年在安卡拉遇刺、34名土軍2020年在敘利亞命喪俄軍空襲。但是土、俄挺過了，艾爾段和蒲亭仍經常聯繫和碰面，私人關係密切。

然而，土耳其深知，成為對華府發揮影響力的壓力點，是它對俄羅斯最大的價值。而美國和歐洲聯盟與土耳其間的經濟、社會、文化關係也是俄羅斯絕對無法取代的。

當前俄、烏戰爭發生在土耳其的中東外交政策轉向之際。土耳其經濟日益陷入絕境、在中東外交孤立，不得不放下自尊，將伊斯蘭主義盟友擺在一邊，改採與阿拉伯聯合大公國、以色列、埃及修好的外交政策。這些國家原本都是艾爾段和他領導的執政正義發黨（AKP）政府猛烈批評的對象。

艾爾段日前訪問阿布達比，受到阿聯事實上的統治者、阿布達比邦王儲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Zayed Al-Nahyan）接待。本月稍晚，以色列總統赫佐格（Isaac Herzog）也計劃訪問土耳其，標誌了在以色列前總理尼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長期執政，兩國經歷諸多風風雨雨後重啟關係的歷史性時刻。

與埃及和解的工程持續進行的同時，土耳其與阿聯和以色列重修舊好，這是艾爾段現在想要重返美國在中東勢力範圍的明確跡象。文章說：「因此，對美國政壇而言，土耳其試圖與俄羅斯維持關係，這不再被視為威脅，儘管華府繼續施壓要讓土耳其放棄S-400。」

這也是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本週盛讚土耳其、感謝土耳其「堅定支持捍衛烏克蘭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原因。美國共和黨聯邦參議員、參議院情報委員會副主席盧比歐（Marco Rubio）也稱許土製武裝無人機為烏克蘭所用。

土耳其援引1936年「蒙特魯公約」（Montreux Convention）禁止軍艦穿越博斯普魯斯海峽（Bosphorus Strait）和達達尼爾海峽（Dardanelles Strait），使得俄羅斯軍艦無法進入黑海，為土耳其贏得更多美國兩黨掌聲。

俄、烏衝突持續越久，將會使得土耳其繼續維持與兩邊等距的可能性越低。但是如果艾爾段當前脆弱的戰略平衡得以維持，國內經濟頹唐的苦楚將可減輕，還可以為他重返美—歐聯盟舖路，而且不會導致他和蒲亭關係太棘手。

跡象顯示，艾爾段似乎有意認真考驗蒲亭的耐性。土耳其駐聯合國大使斯尼爾利奧盧（Feridun Sinirlioglu）2月28日稱俄羅斯侵略烏克蘭「無緣無故、不公不義、史無前例」，並且強調這是「非法、不正當而且令人無法接受的」。

艾爾段的發言人卡林（Ibrahim Kalin）隨即對土耳其的立場作出平衡。他說，為了「保持（對話）管道暢通」，土耳其不加入西方制裁俄羅斯的行列。

但如果華府和布魯塞爾的鼓舞令艾爾段心花怒放，那麼他應該體認到，收回威脅民主法治統治手段才是進一步修補關係的不二法門。

可能有人會認為，艾爾段堅定支持烏克蘭追求自由，這有點諷刺，因為在國內，他對待在野勢力和異議人士的作法，其實跟蒲亭很像。

藉由挺烏克蘭立場來推升土耳其全球地位，進而讓艾爾段得以更實質地修補對西方關係，要作到這一點的話，那麼艾爾段政府可能必須終結對公民社會和政治自由的大規模鎮壓，否則，對美、歐關係終有其瓶頸。

艾爾段眼前問題在於是否放寬對國內近乎獨裁的統治，以挽救，或是終結自己的政治生命。倘若他沒有選擇改變，那麼土耳其選民將在明年大選中幫他作出抉擇。（編輯：高照芬）111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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