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德舞者田采薇沉浸碧娜鮑許舞團 領悟簡單真實
(中央社記者李若韻巴黎27日專電)旅德16年的現代舞者田采薇,將自己的青春沉浸在舞蹈家碧娜.鮑許所遺留下的舞蹈精神裡,領悟到簡單真實的身體力量。在碧娜.鮑許烏帕塔舞蹈劇場重整團隊、全新出發的此刻,她與所有職業舞者正邁向新的一頁。
廣為世人熟知的烏帕塔舞團,在2024年四月中旬於巴黎夏特洛劇院,由新藝術總監波赫士.夏瑪茲(Boris Charmatz)帶領,發表全新舞作自由大教堂(Liberté Cathédrale),完成為期兩週共計9場的演出,每場至少容納1000位觀眾,場場售罄。
自由大教堂共有26位舞者同時群舞,其中一位亞洲面孔是來自台灣的旅德舞者田采薇,她自2008年台北藝術大學舞蹈系畢業後,進入碧娜的母校德國福克旺藝術大學舞蹈系就讀,遂後進入福克旺舞團,在經歷一次甄選失敗後,2015年再次甄選才正式進入烏帕塔舞團至今。
田采薇已跳過20部碧娜生前所編的舞作,還有之後的Dimitris Papaioannou、Richard Siegal。自由大教堂是烏帕塔舞團改名為「碧娜.鮑許烏帕塔舞蹈劇場與波赫士‧夏瑪茲的陣地計畫(Terrain)」後的新風格。
面對舞團重整,田采薇在受訪時謹慎地分享心情:「她與其他專業舞者一樣,正在適應夏瑪茲的風格,而她相信夏瑪茲也正在適應他們。」
這曾是2022年現代舞界的盛事。夏馬茲在接受法國解放報(La Libération)採訪時提到:「他原本要婉拒了,但是當他抵達烏帕塔舞團時,大家將60張椅子圍成一個圈來歡迎他。」
台灣Par表演藝術將烏帕塔的舞作們稱為碧娜的舞蹈遺產,詢問夏瑪茲未來將如何與舞團協商,夏瑪茲表示:「他深知烏帕塔舞團有一個深刻需求,就是希望碧娜的作品能持續存在,但也需要保持創新」。
身為烏帕塔舞者之一,中央社請田采薇分享這16年來沉浸於碧娜舞蹈遺產的心情。
田采薇說,過去的自己其實並沒有憧憬碧娜的舞蹈風格,連到福克旺讀書時,才知道福克旺與烏帕塔舞團的緊密關係,學校裡很多老師都來自烏帕塔,尤其是1980年代曾和碧娜舞響全世界的元老舞者們(目前都已退休);若舞團有客座舞者的需求,也會開放機會給學生,大家總是擠破頭地爭取,唯獨她等著下課,想再去更遠的地方。
她說:「也許是靜不下來,年輕時喜歡比較酷的舞蹈,像是英國Hofesh Schechter那種身體律動很多,音樂是重節拍的舞蹈。那時候想證明自己。」
直到有機會參加春之祭的客座演出,給了田采薇震撼教育,她不知道什麼是「簡單」。
田采薇受訪時仍然記憶猶新,她形容當時的自己好像被抽乾。從5歲就學舞、熱愛表現的她,突然不會跳舞了,不過是簡單的擺頭和轉身,她就是無法完成,無法完成的不是動作本身,而是動作的感覺完全不對。
當時的田采薇已經畢業進入福克旺舞團工作,舞團每日下午一點開始排練,她利用早上重回學校上課,尤其是元老舞者瑪露.艾拉朵(Malou Airaudo)的課,她曾是1978年穆勒咖啡館的女主角。
那段彷彿修行的時光,田采薇說她努力拋棄多餘的動作,不預設觀眾反應做展現,不再證明自己,而是接受自己,呈現自己最真實的質地。
「把不需要的東西漸漸磨掉,是當時福克旺教學的中心價值。」田采薇的領悟,引來老師瑪露一句驚呼:「她變了(She changed!)」
春之祭的彩排過程,也讓田采薇肯定「真實」將帶來開放性。
田采薇記得剛開始排練時,常看到舞者們在醞釀心情,想用悲傷的表情來詮釋作品,因為春之祭最後有少女獻祭的激烈狂舞。然而,當時的舞監魯茲.佛斯特(Lutz Förster)說:「你們不需要做多餘的演出。」他曾在1982年的康乃馨演出一段著名的手語歌The man I love橋段。
田采薇回憶,他們沒有依照舞作順序排舞,而是跳著場次排,剛開始大家先圍著一圈跳,之後分成男生、女生各自排練,最後再一起練習。記得在某個橋段時大家跪了下來,排練助理提醒:「到了這裡你們會哭」田采薇聽到時還不以為意,心裡想怎麼可能,結果在總彩排時,當她一跪,眼淚真的就掉了下來。
因為春之祭,田采薇才真正理解碧娜被世人讚譽的魅力。她驚訝碧娜對音樂的選擇,對細節的要求,她也強調舞蹈的種類繁多,簡單不一定適用在所有地方,只是碧娜所留下來的舞作已非常完整,拋開「演」,追求真實表達,而這也是她所喜愛的。
旅德16年期間,田采薇和烏帕塔舞團的緣分很糾纏,雖然參與了春之祭的客座演出,但2014年的田采薇卻沒有成功考進烏帕塔舞團。
當時的她感到很迷惘,她想跳舞,卻不知道要去哪個舞團跳,她便與另一位舞者揚.莫蒙(Jan Möllmer)合組編舞團隊,以一年的時間,慢慢發展了一部雙人舞The man,長達一小時,在德國與台灣陸續獲獎,福克旺的老師們還幫他們牽線,讓作品在劇院正式發表。
2015年,田采薇終於正式進入烏帕塔舞團至今,但在剛開始的前三年卻因為身形嬌小,沒有什麼表演機會,常坐在台下觀察舞者,卻漸漸帶給田采薇敏銳的觀察力,她研究著如何更細微的處理舞蹈動作,如何累積舞蹈的成熟度,田采薇變更加開放,也在編舞身份裡學到更多。
現在的田采薇活躍於重整後的「碧娜.鮑許烏帕塔舞蹈劇場與波赫士‧夏瑪茲的陣地計畫(Terrain)」,她充滿可能,可以被放在舞作裡的任何位置。
例如自由大教堂裡最著名的第三幕,在一片沈默中,田采薇是第一個出場,仰望天空,張嘴作無聲的吶喊。也例如在最混亂的最後一幕,田采薇與其他25名舞者,毫不退讓的群舞,與在不同空間裡各自激烈的獨舞。
田采薇說自己現在充滿幹勁,很多東西想學,充滿好奇心。她除了在德國繼續從事全職舞者外,也會利用暑假回台進行編舞創作。今年11月,田采薇與揚所編的全新舞作,將由福爾摩沙馬戲團在台中國家歌劇院、台北表演藝術中心、桃園展演中心演出。(編輯:高照芬)113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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