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電改油改治霾 能源革命自由化挑戰鉅

（中央社記者蔡素蓉台北8日電）大陸被譽為「史上最嚴」的環保法今年上路，3月重啟電力體制改革，展現治霾決心。在計劃經濟下的自由化改革，設計出完全競爭的市場機制不容易，且還面臨既得利益團體的阻撓。

2015年1月1日，大陸號稱「史上最嚴」環保法正式上路。條文明定，對違法企業可以採按日計罰，可以查封、扣押，甚至責令限產停產移送拘留，對監管失職行政人員行政問責。

北京當局藉此展現治霾決心。事實上，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早在2014年6月13日主持召開中共中央財經領導小組會時就定調，要推動能源消費、供給、技術和體制四方面的「能源『革命』」。

廈門大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所所長林伯強當時告訴中新社，中共高層強調「革命」，而非「改革」，意味著能源領域改革將會有一些較大膽的動作。

他進一步解釋，「我們過去不是不知道怎麼改，而是知道怎麼改但很難推動。」關鍵在能否解決能源體制和價格這兩個核心問題。

能源體制和價格機制的扭曲，助長了中國大陸霧霾難題的積重難返。這也正是需要「革命」的原因。

中國人民銀行研究局首席經濟學家馬駿2月在中國人民大學發表演講時說，從經濟學角度分析，霧霾問題主要受政府對市場扭曲、市場失靈等因素影響產生。

他說，中國的霧霾和三大汙染性的經濟結構有關，這包括重工業占經濟比重過高的汙染性產業結構、汙染性的能源結構以及汙染性的交通運輸結構。

其中，在能源結構上，馬駿說，大陸常規煤炭占能源消費比例67%，清潔能源占比只有13%。燃煤產生的空氣汙染是清潔能源的10倍。

大陸煤炭在能源消費占比居高不下的原因，與中國資源特點「富煤貧油少氣」有關。

冬季一到，長江以北開始「供暖」，家家戶戶暖氣的來源都來自於性價比（CP值）最高的燃煤火力發電。

根據大陸官方統計，大陸煤炭消費主要集中在電力和工業（冶金、建材、化工等）領域，占煤炭消費量比例超過80%，其中燃煤發電和工業用煤分別占大陸全國煤炭使用量的50%和30%左右。

因此，北京當局這波能源革命決定先由被學者形容為「最困難」的電力產業改革做起。

中共中央辦公廳今年3月16日以「2015」9號文件下發「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進一步深化電力體制改革的若干意見」，歷經13年的眾多討論與延宕，北京當局終於重啟電改。

中國能源報解讀，大陸新電改重點涵蓋電價改革、電力交易體制改革、組建相對獨立的電力交易機構、推動發電用電計畫改革、售電端改革等。

大陸電力行業自2002年以來由2家電網公司與5大發電集團所把持。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吳疆曾在新浪財經撰文直言，中國電網形成行業公共權力、業務規模、產業鏈等多方面的超級壟斷業態。

中國新聞週刊報導，大陸國家電網、南方電網全面控制電力系統的輸電、配電和售價。在發電端，各家發電廠只能以上網電價把電能賣給兩大電網，電網是壟斷的買方；在售電端，電網再透過各地方供電系統把電能加價配售給各用戶，電網是壟斷的賣方。

專研電力、能源、環保產業的中華經濟研究院研究員王京明告訴中央社，「大陸2002年就想推動廠網分家、競價上網等全套的電力改革，但只做了第一步，這次終於踏出戰戰兢兢第二步，等同於宣示改革不能停在初始階段。」

他說，「大陸想開放用戶的購電選擇權，而非只能向區域壟斷電網購買，但單點突破風險很大。若是外部汙染不用付費，那大家可能都會找燃煤發電的電廠買電，因為比較便宜。或電網公司可提高過路費續獲利。」

王京明說，「電力改革是所有資源改革最困難的，因為電以光速前進，而且不能儲存，還涉及電力安全等諸多環節。更何況要設計出不圖利電網、不圖利發電廠、大戶的制度，真的不容易。」

他認為，「但在計畫經濟的大框架下想要推動自由化改革，很難成功，除非可以設計出一個完全競爭的市場機制。有時千算萬算就是算不過市場，因此尊重市場機能與完整的配套措施很重要。」

大陸推動電力改革，勢必會遇到重重險阻，從陸媒形容具體實施方案還在激烈博弈就可看出端倪。

南方周末7月31日就引述1名參與電改的專家說，「現在就是配套檔（配套方案）下不來，因為意見矛盾太激烈，都沒達成共識。」

電改困難重重，但北京當局下一步還計畫推出石油和天然氣改革的整體方案。

財新網說，這波改革思路涉及石油天然氣上中下游各領域的市場准入和價格鬆綁，包括拆除各種隱性政策准入壁壘和管制壁壘，允許各種不同性質的資本和企業進入，對主要油企在不同領域的分拆重組，轉變企業經營機制等改革。

中投顧問能源行業研究員宋智晨告訴大陸證券日報說，「三大石油巨頭（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對成品油上游開採環節基本實現了完全的行政性壟斷，在此環節破除壟斷的難度最大。」

事實上，過去一年來，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中石油）和中國石油化工集團（中石化）已率先展開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大幕。中石化子公司銷售公司去年已簽署引進社會及民營資本的增資協定。

華爾街日報則報導，中國政府有可能考慮讓中石油和中石化合併，或是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中海油）和中國中化集團（中化集團）合併。

不過，正如大陸學者朱嘉明曾分析，大陸自1992年就走上國家壟斷資本主義的歧路，20年來造就龐大國有部門與權貴階層，兩相結合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權貴資本主義，其特點是以政治權力的壟斷，形成市場地位壟斷，同時把國家資源移轉到少數權貴階層手中。

因此，不管是電力改革、油氣改革，甚至是能源革命，都無法避免向中共權貴資本主義既得利益者宣戰，而且也可能衝擊到計畫經濟的大框架。北京當局這場仗恐怕不能僅靠宣示決心就能打勝。104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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