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深夜,亞郎古梅黎奧盧(Serhat Yarangumelioglu)西裝筆挺。打上領帶後,他從鞋櫃裡6雙舞鞋中挑出一雙穿上,然後走出家門。蓄山羊鬍的他外型帥氣,梳了貝克漢頭,流露狂放不羈的一面,耳際兩枚銀質耳圈在夜光中閃閃發亮。
3月底,安卡拉夜間氣溫仍只比零度略高,雖沒下雪,颼颼作響的冷風還是讓人不住打顫。亞郎古梅黎奧盧走進巿中心艾利特帕拉斯酒店(Elit Palas Hotel)後,便熟門熟路走下階梯。一進舞廳外間,兩位叼著香菸的美麗女子隨即傾身與他碰觸左右臉頰,看得出彼此關係熟絡。
推開舞廳大門,舞池中十幾對男女身體纏綿緊靠,正隨頓挫感非常强烈的樂音嫻熟施展交叉步、踢腿、旋轉等舞技,時而快速擰身轉頭、左顧右盼,舞步熱情奔放卻不失高雅華麗,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給。
亞郎古梅黎奧盧說:「這曲子Pasional可是我的最愛。」他說自己姓氏長、音節太多,直接叫他名字塞哈特就好了。
33歲的塞哈特有17年舞齡,已在安卡拉教人跳探戈7年,年紀輕卻頗有名氣。他說,艾利特帕拉斯酒店每星期一和星期六晚間的「米隆加夜」(milonga night)非常經典,想了解安卡拉探戈文化的人不能錯過。
米隆加舞的歌曲節奏明快,是探戈舞最早根源之一。
源自阿根廷、南美的探戈,以其獨特音樂和舞步在全球各地受到歡迎。塞哈特說,探戈音樂於1940年代末便傳入土耳其,但土耳其人跳探戈卻是1990年代以後的事。
他說,其間50年只有美麗而哀傷、優雅而性感的探戈音樂流轉,「但土耳其終究沒發展出特殊舞蹈風格,當我們提到這裡的探戈時,其實是指原來的阿根廷探戈」。
語畢,塞哈特起身步向舞池,伸出右臂摟抱腳踩細根高根鞋,身穿右腿正前方開衩裙裝的美麗女子,兩位舞伴一塊隨樂音踏出舞步。只見他們肢體相互纏繞,不斷變換重心,用速度和線條在一連3支曲子裡展現美感與默契。
她是跟塞哈特一起教舞的夥伴艾姆瑞格爾(Irem Emregil)。
塞哈特回座後繼續說:「就我而言,對探戈的最佳註腳就是,那是一種溝通,就像說土耳其語、英語、法語一樣,也有探戈語。那是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只有他們兩個可以聽得到。跳舞的時候,我們試著去感受對方。」他說,當自己沮喪時,舞伴總會感受到。
艾姆瑞格爾接話說:「我可以感覺到每一件事。然後,下課我就會問他,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她說,探戈是即興創作,是男、女舞者的共同作品,男舞者把他對舞曲的感受透過女舞者表現出來,「他想要表達什麼,我會透過『對話』感受到,我再把他要的舞蹈編排和舞序串聯、詮釋出來」。
「就像我寫了一場戲的腳本,她負責演出。我要角色哭,但自己也不知道她將如何去詮譯,會號啕大哭還是悄無聲息,有沒有流淚、是否慍怒,這都取決於她自己。這就是我所說的溝通。」塞哈特說。
這個米隆加夜,在艾利特帕拉斯酒店舞池裡的盛裝男女有公司職員、公務員、專業人士,也有少部分學生。不過近幾年巿府打壓世俗派的政策,已導致許多舉辦米隆加夜的場所吹起熄燈號,這讓塞哈特很不開心。
他說,安卡拉的探戈人口約僅上千人,「一個擁有550萬人口的城巿,跳探戈的人竟然只有這樣,未免太少了」。不過塞哈特隨即嘴角微揚再說道:「這次地方選舉結果,安卡拉和伊斯坦堡都要變天了,情況應該就要改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