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近40年 土耳其婦女墮胎竟越來越難
只要在孕期10週內，土耳其婦女照理說可依法在公立醫院免費墮胎。然而，土耳其總統艾爾段多次表態反墮胎後，嗅出政治風向的醫院和醫生直接改變做法，讓婦女墮胎難上加難。
文／何宏儒 （中央社駐安卡拉記者）
「墮胎權干總理屁事。」2012年5月27日，土耳其婦女團體在伊斯坦堡的總理辦公室前舉起標語高呼抗議口號。女人之所以這麼怒，全因時任總理的現任總統艾爾段（Recep Tayyip Erdogan）於兩天前將「墮胎」跟「謀殺」劃上等號。他在執政黨婦女活動場合中說：「作為總理，我反對剖腹生產，我也認為墮胎就是謀殺。」激怒婦團的話還沒講完，他又火上加油地說，「每一次的墮胎都是烏魯德瑞（Uludere）事件」。
墮胎被扯上戰機誤擊 婦團抗議才暫緩修法
2011年12月土耳其戰機在伊拉克邊境附近的烏魯德瑞攻擊庫德族分離組織，造成約34名平民喪生。
總理這番表態讓行政部門動了起來，衛生部隨即推動修法，打算限縮墮胎權。婦女團體擔心這項權利恐遭全面剝奪。
「總理把墮胎跟造成無辜平民喪生的軍事攻擊相提並論，令人難以置信。」安卡拉的婦女團結基金會（Kadın Dayanı ma Vakfı）志工妲馬爾勒（Nihan Damarlı）說：「修法限制婦女墮胎的論戰因而引爆，婦團只好走上各大城巿街頭、前往大國民議會（指土耳其國會）請願，後來這樣的討論才停了下來。」
土耳其官方公報於1983年正式公告施行《人口計畫法》（The Population Planning Law），讓個人擁有決定子女數量和何時生育的自由，並明文規定婦女可於懷孕10週內中止妊娠，但若經婦產專科確診懷孕恐造成婦女生命危險或可能傷害胎兒，則不在此限。
女人大聲疾呼後，法律條文總算沒有更動。但在實務上，嗅出政治風向的醫院和醫生直接改變做法，讓婦女墮胎難上加難。
政治威權化讓醫院卻步 法律猶在卻幾成空殼
伊斯坦堡的紫屋頂婦女庇護基金會（Mor Çatı Kadın Sı ına I Vakfı）志工丁奇（Gülsun Kanat Dinç）說：「（艾爾段）多次表態後，會動墮胎手術的醫院越來越少，目前在伊斯坦堡只剩一家醫院為婦女免費墮胎。」而且，本來她們依法可於懷孕10週內墮胎，但是在記者採訪的兩個月前總統再度反墮胎，然後這家醫院就不替懷孕八週以後的婦女動手術了。
土耳其是穆斯林為主但依照世俗律法治理的國家。伊斯蘭主義政黨正義發展黨（AKP）執政17年期間推動保守的家庭價值理念，艾爾段要求女性必須走入婚姻而且至少要生三個小孩。
當了12年總理後，艾爾段2014年8月開始當總統。同年12月他替人證婚時致詞批評提倡生育控制的團體叛國，企圖讓下一代為之枯竭。他當時對站在身旁的新人說：「只生一個會很奇怪，兩個小孩會相互較勁，生三個意味均衡，生到四個就會很美滿。生更多的話，真主會幫你照顧。」
艾爾段與妻子艾米內（Emine Erdogan）有兩個女兒、兩個兒子。
丁奇告訴中央社記者：「不幸的是，這個政府認為婦女應該生很多小孩，不然家庭不會幸福美滿。但是他們根本不在意兒童照護和婦女健康。墮胎權雖獲法律保障，但事實上婦女幾乎無法行使這項權利。」
法律上來說，土耳其是個墮胎合法化的穆斯林國家，實際上卻不是如此。妲馬爾勒告訴中央社記者：「首先，妳往往找不到可以動手術的醫院。法律說10週內可以墮胎，但醫院卻要求比這更早才肯幫忙。如果妳單身還更難，甚至根本不可能。而如果妳已婚，醫院會要求妳丈夫得簽名。」
只要孕期在10週內，土耳其婦女依法可在公立醫院免費墮胎。然而，婦團於2015年調查發現，當時全土耳其僅三大城伊斯坦堡、安卡拉和伊茲米爾（Izmir）的極少數醫院幫婦女墮胎，其中伊斯坦堡和安卡拉分別只有四家和三家這樣的醫院。
丁奇說，艾爾段多次表態後，伊斯坦堡現在只剩一家。院方拒絕的說詞包括，「抱歉我們沒足夠設備可以動這項手術」、「我們無法為您進行麻醉」、「本院沒有婦幼科」等。一項非正式統計顯示，當今人口逾8,300萬的土耳其，通報墮胎數自2009年約6萬例減為2016年4萬3,000多例。
妲馬爾勒說，正義發展黨執政前，據說婦女墮胎容易許多，「儘管法律文字一模一樣，但是醫院當局和醫生的心態已完全改觀。現在肯定是負面的，他們害怕遭到懲罰或罰款」。
向非公立醫院求診並獲得墮胎的機率雖然較高，但丁奇說：「不幸的是，那很昂貴。這端視懷胎幾週，若已五、六週後且要麻醉，從1,200里拉（約新台幣6,854元）起跳，懷孕期越長越貴，而且很危險。不能到正常醫院動手術，只好找密醫，手術環境簡陋增加風險，有許多女人因而喪命。」
紫屋頂婦女庇護基金會是土耳其第一個設置婦女庇護中心的婦團，歷次推動與婦女相關的修、立法經驗讓她們有信心保住墮胎權。
丁奇說：「女人自己要團結，這才是一切問題真正的答案。能夠這樣的話，天下無難事。我們不會停下腳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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