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聲未被聽聞 印度賤民婦女悲歌
#MeToo鼓舞女性挺身訴說遭性騷擾的經驗,但正規經濟體系以外的貧窮婦女,例如被人蛇販賣落入風塵的娼妓和賤民婦女,她們往往是性騷擾和性剝削的目標,卻得不到#MeToo運動的庇蔭。
文、攝影/何宏儒 (中央社編譯)
「他朝我撲了上來,在我全身上下一陣亂抓,然後使出蠻力吻我、咬我脖子、臉頰和嘴唇。」
「我完全嚇呆了,想都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因為害怕而腦袋空白,又太過震驚,使不出力氣反抗,一股窒息感讓我叫不出聲音。他用力揪著我的臉,直到摩托三輪車在班德拉(Bandra)車站前停下,那個男的才停手。」雖已事過境遷13、14年,被害人述說遭遇時仍彷彿昨日一樣歷歷在目。
當時她還在孟買(Mumbai)念大學,現年33歲的她已移居澳洲。
「那個男的」則是印度最著名的天使投資人暨巿場行銷專家之一、早期投資基金seedf und共同創辦人莫西(Mahesh Murthy),在印度創投圈是響叮噹的人物。
她19歲那年,莫西在孟買南部的書店裡主動攀談並留下名片。一年後她為了做銀行合併專題而約見想要向他請益,見面後卻發現對方更關心她的私生活。她回憶說:「沒多久他就開始摸我腿、背和腰。」她於是起身離去,沒想到他竟跟著追上摩托三輪車。
在印度,用言語或肢體動作吃女人豆腐,似是男人與生俱來的權利,就連性騷擾也有「挑逗夏娃」(eve-teasing)這樣的說法來幫加害者「漂白」。根深蒂固的父權思維讓蒙受侵害的女性為了免於敗德惡名,只能忍氣吞聲,甚至歸咎自己。
只是伸出狼爪的竟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大師級名人,就連知識分子一時也不免驚詫。
當加害人掌握資源,又有關係可以動用時,被害人除了隱忍之外,難道還有其他選擇嗎?
去年第四季開始席捲全球的#MeToo風潮,鼓舞各行各業婦女挺身訴說遭性騷擾或性侵的經驗,讓有權有勢的知名製片、政治人物、大公司主管相繼顏面盡失地中箭落馬。
莫西原本形象是個學養豐富、諄諄善誘的演講者與指導者,這下終難逃被自己點起的火紋身的命運。
去年11月至今,至少已有六名被害人向印度全國婦女委員會(NCW)提出莫西對她們有不當性行為的書面檢舉,其中包括一宗強暴指控。NCW把案子移送莫西戶籍所在地,孟買警方正式展開刑事調查。他今年2月9日被捕,法官裁定預先保釋。
NCW代理主席夏瑪(RekhaSharma)說,投訴人有記者、政府官員、企業家,分別出身西印孟買、南印班加羅爾(Bengaluru)、東印布班尼斯瓦(Bhubaneshwar),甚至澳洲。
夏瑪說:「本案最終會進入法院,法官將做出裁定。」
印度新創媒體FactorDaily去年底展開追蹤報導後,已有20多位婦女傾訴自身遭遇,踢爆莫西對她們逾矩。莫西否認所有指控,他控告FactorDaily的案子仍在德里高等法院審理中。
印度公部門去年設置性騷擾線上投訴信箱(SHe-Box),在#MeToo浪潮下,這個信箱去年11月起也接受來自私部門的投訴。婦女與兒童發展部長莫妮卡 甘地(Maneka Gandhi)去年12月13日更罕見地致函寶萊塢主要電影公司,要求恪遵《工作場所對婦女性騷擾防治法》,避免重演發生在美國好萊塢的問題。
然而,正規經濟體系以外的貧窮婦女,例如被人蛇販賣落入風塵的娼妓和賤民婦女,往往是性騷擾和性剝削的目標,卻得不到#MeToo運動的庇蔭。
婦女慈善組織「全世界婦女靠我們自己」(Apne AapWomen Wor ldwide)創辦人古普塔(Ruchira Gupta)告訴湯森路透基金會(T h oms o nReuters Foundation):「那是場了不起的運動,真的讓婦女發聲。但不管怎樣,那些都只是有被聽到的婦女。」
社運人士估計全印度有2,000萬名性工作者,其中1,600萬名女性是被賣從娼。她們許多人出身窮鄉僻壤,謀職時被人誘拐或騙婚,最終推入火坑。古普塔說,「她們的聲音不曾被人聽聞」。
#MeToo運動同樣聽不到賤民婦女的聲音,她們常是較高種姓欺負的對象。2016年全印度通報近4萬1,000起針對較低種姓的犯罪,其中大部分是賤民婦女遭攻擊或強暴,而這只是有報案的部分。因害怕報復,許多這樣的事件根本不會留下記錄。
2012年12月,一名女大學生在新德里的巴士上被輪姦和凶殘攻擊,在寒冷冬夜裡被丟出車外,最終命喪新加坡醫院。事件激起全國怒火,印度各地普遍存在且由來已久的性侵問題終遭舉世譴責,也喚醒女性意識。
不過賤民出身的女作家吉德拉(Sujatha Gidla)說,各界對這種事的關注都只集中在城巿裡。「住在小鎮和村落的賤民婦女被人攻擊和強暴的事司空見慣。#MeToo運動對她們而言,意義又是什麼呢?」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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