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

發稿時間:2023/10/06
接受:從精神病院倖存的哈佛女孩
接受:從精神病院倖存的哈佛女孩
作者|艾米‧尼特費爾德(Emi Nietfeld)
譯者|溫力秦
出版社|寶鼎出版
出版日期|2023/10/05

作者從社會底層變身矽谷新貴的人生故事,儼然是美國夢的最佳典範,同時也揭露了作者用問題重重的過去交換未來璀璨前景所需付出的代價。

艾米以親身經歷「美國夢」的視角道出真相,赤裸裸描繪了向上流動的高昂代價、菁英聚集之地所散發的虛偽,以及社會對堅毅和韌性的期待所營造的嚴苛標準。

內容節錄

《接受:從精神病院倖存的哈佛女孩》

前言

  雙方父母見面的前一週,我在家裡客廳來來回回踱著步,絞盡腦汁思考該怎麼說才好。「一定得說嗎?」我問電話那頭的安妮特,她是我高中的心靈導師。我祈禱媽媽會先洗過澡再來,而且來了以後將她的休旅車停到夠遠的地方,我未來的公婆才不會看到她車裡已經堆到頂棚的雜物。這樣一來,也許他們就會見到我愛的那位母親,那位在我住寄養家庭時偷偷帶我去上人體素描課的人;那位在住宿治療中心的輔導員把我書本沒收後,帶我去圖書館讀書的人;那位為了去看攝影展,大老遠從明尼亞波利斯開車載我去華盛頓特區的人。

  「你之前是怎麼跟他們說的?」安妮特問道。

  我咬著嘴唇,望向我紐約西村公寓外頭的銀杏樹。「說我以前讀寄宿學校,我一直都是這樣說的。」

  「艾米啊,再一個月你就要結婚了。」

  「是七週。」七週聽起來太快了。我原本是希望雙方家人在婚禮彩排晚宴時見面認識一下,等婚禮結束後大家擺個姿勢拍張照就可以分道揚鑣,從此不必再相見。我希望準婆家以為,我本來就是那種一定會讀菁英大學、會在《紐約時報》刊登結婚啟事的人,不希望他們知道我在準備大學申請文件期間,曾經在車上過夜的真相。也說不定拜倫的父母早就察覺到我的陰謀詭計,所以才會在我們敲定婚禮細節的當週,就買了機票準備去我的家鄉。

  「他們都沒問你的家庭,或是你成長過程之類的事情?」從心靈導師的聲音我嗅得出一絲非難的意味。我腦海裡浮現她嚴厲的表情,臉上的皮膚在黑髮的襯托下顯得蒼白粗糙。一瞬間我好像又重新回到十幾歲那個時候。

  不過安妮特以為我會怎麼跟未來的公婆講呢?每次我抱怨媽媽的囤積症,抱怨她不承認自己有問題,反倒讓醫生以為我太戲劇化和妄想而對我用藥時,安妮特就會勸我:「艾米,你媽媽她生病了。」也因此這些年來,對於擁有正常成年生活—遑論我心之嚮往的知性生活—的指望,已然是愚蠢可笑。更何況安妮特還責備過我:「過去就讓它過去,別去招惹了吧。」所以過去的事,我自然未對未來的婆家提起隻字片語。

  「我想他們應該只是想見見她,」我提出我的看法:「先認識她一下。」

  「不行,絕對不能這樣,你趕緊打電話給拜倫的母親,應該讓他們有時間做好心理準備。」

  安妮特大概說得對。我公婆本來以為會認識一個收入不高的普通人,結果見過我媽媽之後,他們會怎麼想?

  話雖如此,我們講完電話後我就坐在摩洛哥地毯上,尋思有沒有什麼藉口可以不用打電話給拜倫父母。不管跟他們說什麼,都會讓我有背叛媽媽的感覺。我在明尼蘇達長大,成長過程中除了一些醫生之外,媽媽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聰明的人。我們和那些鄉野鄙夫可不同。我談到我的家庭時,就會提起我那位聰明絕頂卻沒念過大學的同母異父哥哥,還有差一點就進史丹佛大學的媽媽;倘若她真的能去讀的話,人生一定會大翻轉。媽媽自始至終相信我,對我想去念常春藤盟校的抱負充滿信心,雖然這樣的信念看起來不切實際,但是這個面向的媽媽,難道不該讓未來公婆看到嗎?

  真的有必要讓他們知道,我因為媽媽才知道什麼叫絕望嗎?我想忘掉自己睡過哪些地方,想忘掉沒有人知道我的下落、總是差一點就悲劇收場的那些歲月。成長過程中我一心只想讀書和學習,卻發現求援的可行做法十分有限。你必須面面俱到、值得人家的幫助,所受的傷害還必須「恰到好處」,而且即便這些條件都符合了,大人也未必能提供援助。每一個與弱勢青少年打交道的大人,包括治療師和大學入學委員在內,都以為這些孩子可以全憑意志力克服任何虐待和忽視兒童情事。如今我實在痛恨假裝自己「韌性很強」,所以寧可閉上嘴巴,什麼也別說。

  可是我很少拒絕安妮特的要求,畢竟十年前多虧她報名參加計畫,進而幫助了我這個當時十五歲、掙扎於苦海的女孩。雖然我現在已經二十五歲,依然覺得取悅所有的大人是我生存的依歸。

  於是,我撥了電話。

  「喂?」未來婆婆利落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

  「你好,克莉絲汀。」我用念大學時學到的講話聲調跟她閒聊一下。我們聊起她最近一次的演出,也就是這個週末的室內音樂會,我們即將在大都會歌劇院見面。

  「呃……在你跟我媽媽碰面前,我想先告訴你一些事。」接著我便看著便利貼把安妮特交代要說的內容念出來:「我媽媽是購物狂,又有囤積症的問題,所以我們母女關係不太好。十四歲那年是我最後一次住家裡。」

  這些話說出口之後,想到我竟然已經和她兒子交往四年,頓時讓我覺得不可思議。我和他們一起度過四次感恩節,一起去科羅拉多州阿斯彭滑雪過聖誕四次,一起享用魚子醬過新年除夕四次,那些日子他們對於我現在講得如此精簡的過往人生毫無所悉。其實我的大學朋友也不知情,辦公室同事則以為我家境富裕,大概住在靠湖的別墅之類的地方。即便是拜倫—我決定攜手共度人生的男人—也只瞭解大概的輪廓而已。

  我搬到曼哈頓,找到夢幻工作,每天認真塗抹A酸平復深印在額頭上的抬頭紋,又在臉頰注射肉毒桿菌,把我那長期緊咬牙齒而變厚的下巴線條軟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要讓自己遠離我的舊人生。我一天健身兩次,腹肌都練出來了,就連週末也早早起床,不睡懶覺。看起來我十分享受健康又充滿生產力的生活,但我之所以安排得這麼緊湊,其實都是為了絕不讓自己有超過十五分鐘的空檔,免得我本來已經克服的一切又回過頭來糾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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