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臺灣歷史有三個關鍵年分:日本占領臺灣的一八九五年、臺灣回歸中國統治的一九四五年,以及一九四九年。在這一年,中華民國政府及其軍隊在與共產黨的內戰中失敗,退出大陸,遷往臺灣,隨後將這座島嶼建設成今天這個活躍的民主國家。由此可見,位居這些關鍵年分中最後的一九四九年,是最具重要性的年分。
本書描寫出中國長期權力鬥爭的最後一年,論述為什麼一九四九年是影響全世界現今情勢的關鍵一年,節奏明快的行文中充滿了令人不忍掩卷的細節,生動地再現了一九四九年發生的事件。
內容節錄
《一九四九:中國革命之年》
前言
一九五○年三月一日,英國駐北京助理武官向倫敦的上級呈交了一份回顧去年軍事情勢的報告。「一九四九年將會成為中國及世界歷史上值得紀念的一年,」他寫道:
在軍事領域尤其如此。在如此廣袤的地帶發動如此龐大的軍隊進行內戰,在歷史上此前未曾有過。超過五百萬的國民黨和共產黨軍隊……參與戰鬥,而在許多情況下,勝利一方的軍隊在完成戰役時,距離攻擊發起的地方已有一千英里之遙,並且除了中國西南地區散布著幾處還在負隅頑抗的地方之外,共軍已擊潰了國民黨在大陸上一切有組織的抵抗。
裘德瑞中校對於他在報告中提及的若干變化深有了解。他提交的這份急件報告,信箋上還印有「英國駐南京大使館」的字樣。可是在他撰寫這份報告的時候,英國駐華大使館早已換了模樣:它原先派駐的中華民國政府已經倉皇撤離,在大陸上的統治宣告結束。英國駐華使節團及其外交機構現在以北京為活動中心,這是新成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首都;稍早之前,也就是一九五○年一月六日,在帶有若干爭議的情況下,倫敦已正式承認北京為中國合法政府。英國駐北京代辦處在東交民巷原使館舊址開始運作,使館位於市中心地段,規模適中,但是地位卻頗有爭議。英國身為昔日在華列強之一,竟然未被北京這個共產主義新政權承認為主權國家,而其「駐華使館」在中國人的眼中,只不過是「談判代表」的辦公處而已。
史家經常運用歷史上的單一年分作為稜鏡,藉以檢視形塑一個時代的種種關鍵變化。第二次世界大戰甫結束的那段時期尤其如此,一九四五年、一九四六年、一九四七年及一九四八年,各自都有聲稱該年最為關鍵的提倡者。令人好奇的是,儘管中國發生的事件,在這些論述中曾多次被提及(雖然不是全部),但一九四九年卻很少被挑選出來作為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一年,至少從更廣泛的意義來看確實如此。
當時的人們或許會感到訝異。一九四九年一開年,美國知名記者夏克福德就以「一九四九:決定性的一年」為標題撰文分析,聲稱「新的一年或許將會決定西方強權與俄國之間,是否能在不爆發另一場戰爭的情況下,彼此『和平共存』。」他列舉出幾項將會影響結果的因素,其中包括「目前在中國進展中的事態,實際上可能使得西方僅存的聲望,在這個動盪阢隉的不幸之地被徹底抹滅、掃除殆盡。」
到了這一年行將結束的時候,一位僅署名為「歐洲學生」的作者,發表了下面這番議論:「一九四九年無疑是大戰結束以來在全球事務層面上最為重要的一年。這一年裡我們見證了決定人類命運的鬥爭發生徹底的轉變――而西方世界對這樣的轉變反應遲緩,終將面臨巨大的危險,」他繼續說道:
一九四九年前,世界爭鬥的主要場域在歐洲。然而到了一九四九年,克林姆林宮以其極權專制政權總是出人意表的特性,突然將侵略攻勢轉向亞洲,而亞洲猝不及防,沒有任何政治或經濟方面的防備。一年之內,中國淪陷,南韓被孤立,緬甸與印度支那搖搖欲墜。英國和美國的公眾輿論還沒能清醒過來因應這波新危機,半個亞洲已然陷落;剩下的一半也立即就要面臨到西歐在一九四七年春季時遭遇到的險境。當時的西歐靠著馬歇爾計畫搭救,遏止了俄國的野心,並且穩定住歐洲的局面。
論述到目前為止,極有說服力。可是,我們不妨在一開始就提問:在談論中國這樣一個有如此悠久歷史的國家時,一九四九那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算我們將為時三年(一九四六至一九四九)的中國內戰看作是中國史上的一個關鍵轉捩點好了(它確實也是),難道我們就不能將一九四七年、或一九四八年看成那關鍵轉捩的一年?……這一主題,歷來爭論不休。……發生在一九四七年和一九四八年的事件,固然為接下來後續那一年事態的發展打下了基礎。可是英國駐華助理武官裘德瑞聲稱一九四九年發生的事情具有關鍵意義,以及他賦予這一年更為廣泛深遠的重要性,卻是言之成理的。……在這十二個月的時間裡,中共的軍事勝利改變了「中國的意義」,重塑了全球政治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