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華暢銷歌曲〈黑蝙蝠中隊〉原型故事人物、台灣軍事最高機密「空軍34中隊」解密後第一部改編小說!
1950年代,百位出色的飛行員經過嚴格培訓後,執行「不得攜帶武裝的飛行偵查任務」,在鐵幕中僅憑「精密電子設備、精湛飛行技術、夜幕低空飛行」生存,以此完成偵蒐、逃脫攻擊、誘敵自毀,也多次壯烈犧牲。
這段悲壯的故事一直被列為最高軍事機密,就連家屬都不知情。直到五十年後的今天才得以解密。
本書以多次親身作戰的何祚明少校為藍本,是最貼近歷史的改編小說,也是最戲劇化的歷史呈現。每一位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你我,都不容錯過。
內容節錄
《噤飛》
我記得來到第八大隊的第一天,最微末的細節,溫度、氣象、晚餐的味道、每一句對話時的表情,我都記得清楚。
想忘記也沒辦法,它們每晚在夢裡重映,來不及淡化又再次清晰。
那天之後,我再次見到正安,就是一塊兵籍名牌了。
我也記得另一晚,單身官兵居住的克難房子裡,我和王學長望著竹籬笆外,等待機場跑道傳來的動靜。那晚很靜,只有蟋蟀叫個不停,月光很亮,快到中秋了。
我不知何時睡著了,一被陽光照醒,便和王學長一起跑到停機棚。
沒有,哪都沒有黃學長搭的那架飛機。
那天仍然很靜,像一齣默片。隊部擠得悶熱,除了中隊長來回踱步,沒有人動,沒有人說話。直到搜救的飛機降落,有人低著頭走進,空氣似乎被一聲啜泣劃出了裂縫,很快又消失,回歸靜默。
勤務兵到寢室整理遺物,那些和殉職軍官比較好的隊員大多會跟著,由他們來收拾。我依然待在隊部,看著一個個木箱被搬進來,好像一個個陸續回來的人。
一些年輕飛官在臺灣沒有親人,也會由隊友保留他們的部分物件。王學長搬來了黃學長的箱子,我走上前,又不敢往裡頭細看,也不願對上他的表情,視線別向一旁。
另一串熟悉的編號映入眼簾。
慌忙轉身,在人群裡找不到想看見的臉孔,我脫口而出,「張正安呢?」
沉默被打碎,聲音、光影、時間,霎時開始流動。
木箱上的姓名牌冷硬,捧著的那人眼神悲傷,我衝著他搖頭,「不是不是,你們弄錯了,他只是見習官,見習官不參與正式任務的,不是嗎⋯⋯」
「你要不要拿,不拿就走。」
我從未聽過王學長如此冷酷的語氣。
那人把箱子推向我,我退後兩步,不想再看見裡頭的東西。
隨其他人走出隊部,我空著手,和來時一樣,卻失了方向。我記得那天的陽光,夏末的正午啊,陽光明媚正好。
聽說木箱裡沒人認領的東西,當天晚上就燒了。
任務不會因為誰的悲傷而中止,事實上,反而更密集了。九月三日共軍砲擊金門,距今已過去幾週,金廈一帶的炮火未歇。近日,我軍對白石砲臺的轟炸頗有成效,即使摔了一架PB4Y,上頭仍希望盡快補上空缺。人力吃緊,見習官也常被抓去頂替,這下已成了公開的祕密。
我看著領航的學長們一登機便全神投入,什麼多餘的話也不說,好像只剩眼前那一小方天地,把圖表和數字以外的世界全數忘記。
我看著飛機偶爾帶著彈孔歸來,一落地,等待的人們衝上前相互擁抱。「機在人在」喊得大聲,相擁時卻總輕輕說聲:「回來就好。」
每晚,我看著白天不敢想起的人,醒來後用洗一次臉的時間忘記。我告訴自己別往回看,別受影響,我要盡快升上少尉,成為能擔當責任的領航官。
那是個烽火連天的冬季,再大的摩擦,和外頭的天翻地覆相比,都顯得不值一顧,更無暇解決。
幾天後,共軍發動陸海空聯合作戰,大舉進犯一江山島。
注定是步調緊湊的一晚,基地燈火通明,無人闔眼。在空中戰場,我軍完全敵不過老共的米格十五,只能在夜間轟炸包圍島嶼的船艦。
所有的見習官都出動了,我是最後一架,與王學長同個機組。任務執行的消息不斷回傳,隊部瀰漫著過於亢奮和緊繃的氛圍。每一次擊中目標,都有人對空揮拳叫好;返程者的擁抱比平常更久,待命的人員不停高聲說話。只有我和王學長比肩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一言不發。
直到在停機棚,他才往我手裡塞了個東西。
一碰上那冰冷堅硬的觸感,我就知道是什麼了,下意識躲開,又趕忙伸出另一隻手接住。
攤開掌心,金屬反射頭頂的燈泡,讓那方形缺了後半部分。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卻只需要一眼,就能背出反光部分剩下的數字。一股看不見的巨大力量迎面撞來,撞得胸口揪痛,腦中一片空白。
我無法思考或辨識情緒,隱約只有一個念頭:這次我沒讓正安落地了。
「帶著你的朋友飛吧。」王學長在我肩上一拍。
螺旋槳開始轉動,蓋過一切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