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卡波提就是《第凡內早餐》的作者,其改編電影由奧黛莉•赫本主演,成為經典之作。由於自小父母離異,寄養親戚家,他的作品多半流露孤獨、陰暗的氛圍,但這本短篇小說集卻顯得溫暖,勾起人心中「美麗又哀傷的地方」(村上春樹之語)。出版社將此書包裝成精美的聖誕禮物,附送卡片,對於喜愛閱讀的朋友,的確是一本美麗的應景禮物。
這本短篇小說集,自傳色彩濃厚,甚至有人視為散文,是作者童年的純真回憶。〈聖誕節的回憶〉、〈感恩節的訪客〉都是寫小男孩被寄養在遠房親戚家的成長故事,情感真摯,流動人性的光輝。我們讀到在艱困的環境中,60歲的老表姊帶著男孩,撿拾破爛換錢,為要做30個水果蛋糕當聖誕禮物,送給他們喜歡的朋友;遇到男孩無法喜歡的人,老表姊又用善良開闊的心胸來接納對方,為男孩上了重要一課。〈特別的回憶〉則寫對父親的回憶,父親對聖誕老人有最溫暖的解釋。
村上春樹非常喜愛卡波提的作品,本書的日文版是村上翻的。他說:「這裡描繪出的是完美的『純真』。這份純真由純潔的少年巴弟、與世隔絕的六十歲少女蘇可,還有小狗昆妮,這三者的組合悄悄地維繫著。他們三人(兩個人類與一條狗)都是弱者,貧窮又孤立。但是他們卻能懂得世界的美好、人類天生自然的情感,還有生命原本的光輝。而那樣的美麗、溫暖和光輝到達晴空後,結晶出的是聖誕季節。」
文章節錄
聖誕節的回憶
想像一下,現在是十一月下旬的早晨。
是一個冬天將來臨的早晨,大約二十多年前。
在一棟鄉下的老房子裡,有一間廚房。
廚房裡最醒目的焦點,是一座黑色的大爐子;另外還有一張大圓桌和一個壁爐,壁爐前擺了兩把搖椅。
就在今天,這個壁爐開張了,開始了這一季的喧譁。
有個女人站在廚房的窗戶旁邊,滿頭剪得短短的白髮。她穿著網球鞋,和一件夏季印花洋裝,外罩著鬆垮變形的灰色毛衣。她小小的個子和爽朗的神情,看起來就像一隻短腳母雞;但年輕時長期的疾病,使得她的雙肩有點可憐地駝了。她的臉很特別,像林肯的臉那樣稜角分明,粧點著風吹日曬的痕跡;但又可以說是細緻的,有很好看的線條,她的眼睛是雪利酒的顏色,釀著羞怯的眼神。「啊!」她歡呼著,呼出的氣息暈染在窗玻璃上,「這是做水果蛋糕的好天氣!」
她說話的對象,就是我。
我七歲,她六十多歲。我們是親戚,很遠的表親,然而自我有記憶以來,我們就一直住在一起。我們住的房子,是屬於房子裡其他人的──其他的親戚;雖然他們比我們強勢,常常使我們哭泣,但總的來說,我們卻不太感覺到他們的存在。我們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她叫我巴弟,用來紀念她以前最要好的朋友,一個男孩。以前那個巴弟在一八八○年代就死了,那時她還是個小孩。現在,她仍然是個小孩。
「我還沒下床就知道了,」她說,從窗邊轉過頭來,眼裡滿是確定和興奮。「法院的鐘聲聽起來又乾又冷又清脆。而且沒有鳥在唱歌,牠們飛去暖和的地方了。一定是這樣沒錯。噢,巴弟,別再吃麵包了,去拿我們的推車來。我的帽子也找來。我們可有三十個蛋糕要烤呢。」
這是慣例:十一月的某個早晨,我的朋友,彷彿啟動聖誕季節的儀式振奮了她的想像、點燃了她的熱情,會大聲宣告:「這是做水果蛋糕的好天氣!去拿我們的推車來。幫我找帽子。」
帽子找到了,圓形草帽裝飾著褪色的絨布玫瑰花,它曾經屬於一個比較時髦的親戚。我們一起推著我們的手推車,一輛搖搖欲墜的嬰兒推車,出了院子,去到胡桃樹叢裡。這輛推車是我的。我的意思是,是我出生的時候為我買的。它是用柳條做的,現在一副要散掉的樣子,顫巍巍的輪子像醉漢的兩條腿。但它忠心耿耿;春天,我們到樹林裡載回整車的鮮花、香草和野蕨,填滿陽台上的花盆;夏天,我們裝好各種野餐道具和甘蔗做的釣竿,推到溪邊去;它在冬天也很管用,像一輛裝滿木柴的卡車從院子駛進廚房,還能當作昆妮溫暖的床。
昆妮是我們的狗,一隻堅強的橙白色小犬,經歷過犬瘟熱和響尾蛇咬傷兩次。昆妮此刻用跑的跟在我們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