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淚水管理局

發稿時間:2024/08/30
奇蹟淚水管理局:當眼淚成為貨幣……
奇蹟淚水管理局:當眼淚成為貨幣……
作者|崔昭望(최소망)
譯者|簡郁璇
出版社|采實文化
出版日期|2024/08/29

這是一個愛哭鬼會成為富翁的世界。根據眼淚的種類定價,積累成財產。
眼淚不再是軟弱的象徵、不必因為丟臉就要偷偷擦掉,不再壓抑真心的人們,
開始因各自的故事而釋放眼淚。

艾瑪畢業後進入淚水管理局擔任淚水分析師,主要負責分析重度情緒淚水。
但她卻想不起來,上次她為自己而哭是什麼時候。
隨著時間過去,她不禁思索起這份工作與以眼淚衡量世界的意義……

內容節錄

《奇蹟淚水管理局:當眼淚成為貨幣……》

序幕 淚水新世界

  距離大學畢業典禮一個月前,十一月的第一週,艾瑪.懷特正沿著喬恩頓九十八街走著。她的一頭金色直髮上綁了掛有大蝴蝶結的髮帶,身穿印滿藍花楹花朵的洋裝,雙眼紅腫得很厲害。

  「艾瑪!艾瑪.懷特!」
  謝樂.米卡艾拉背著一把要比自己的身軀更龐大的電吉他,氣喘吁吁地跑來。在陽光的洗禮下,她那頭火紅色頭髮今天更像是一團熱烈燃燒的火球。

  「你的眼睛怎麼又這副德性?」
  謝樂還來不及調整急促的呼吸,劈頭就問。

  「這……這個?」
  「這次又是為什麼?書?電影?」
  「是紀錄片…… 這次真的沒辦法不哭, 某位足球選手資助了無父無母的孩子十二年……」
  「好了,我要說幾次?就叫你不要對別人的事太入戲了,又不是實際發生的事情,就連看個小說或電視劇也老是皺著一張臉,哭哭啼啼的。既然眼淚無法變成金錢,你就別沒事哭個不停了!」

  叮叮叮。

  艾瑪拿在手上的平板電腦不停傳來推播通知。
  十點十分:卡羅琳戀愛諮商
  一點二十五分:幫忙娜蒂.德希穆克寫作業
  三點十七分:替艾希莉打工
  八點二十分:借一百元給麥克

  「你該不會最近還在幫大家打工吧?」
  「沒……沒有啊。」

  謝樂把眼睛瞇成兩條線緊盯著艾瑪,艾瑪嚇得趕緊改口:
  「偶爾啦,只有非常偶爾的時候。」

  艾瑪下意識地撫摸自己陣陣刺痛的手腕。

  「你記得卡羅琳謊稱自己出了車禍,結果是去約會吧?也記得你是為了連她的工作一起做完,手腕才會變成那樣吧?」

  「現在沒事了,都痊癒了。」
  艾瑪將手臂迅速藏到背後。
  「你借出去的錢都拿回來了?」
  「那……那個茱麗說現在手頭沒有生活費,法比安說自己受傷沒辦法工作。」
  「聲稱自己沒有生活費、受傷沒辦法工作的人,昨晚倒是站在奇里安俱樂部的門口呢。」
  「什麼?那不可能啊……」
  艾瑪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謝樂敲擊自己的胸口,嘆了口氣說:
  「哎喲,悶死我了。聽別人吐苦水、借錢給別人,還替別人工作,你是天使嗎?還是慈善事業家?究竟為什麼要幫別人幫到那種程度?吃虧、受傷的還不是只有你!」

  艾瑪露出尷尬的笑容代替回答,她望向天空,凝視著彷彿繡在天空上的成列卷雲,低聲喃喃:
  「爸爸……媽媽……」
  「你說什麼?」
  謝樂循著艾瑪的視線抬頭仰望天空。
  「沒什麼,上課要遲到了,走吧。」

  就在此時,滴鈴鈴鈴鈴,嘰─嘰─謝樂的手機發出猶如吉他聲的通知音效,艾瑪的手機也默默地發出震動聲。

  緊急公告
  一月一日起,將廢除全世界的所有貨幣制度,並以眼淚做為新式貨幣。為了讓大家進一步理解眼淚貨幣系統,將依序實施義務教育,請於十二月一日九點十分前往淚水管理局(馬可羅桑四十一街)一號蒸氣隧道。

  看到訊息後,艾瑪以為自己看錯了,視線久久無法從畫面上移開。
  「這是什麼意思?謝樂,你也收到訊息了嗎?上面說眼淚會變成金錢呢!」
  謝樂貌似有些驚慌,但隨即就露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這你也相信?是垃圾訊息啦,大概是新型電話詐騙之類的。雖然那種事不可能發生,但假如成真了,你就會變成大富翁了,畢竟你可是愛哭鬼之中的佼佼者。再拖下去,上課就要遲到了,我先閃啦。」

  謝樂的背影消失於巷尾後,艾瑪便連上入口網站,讀起占滿版面的新聞報導:
  所有硬幣及紙幣銷毀,全世界銀行進入緊急狀態
  新書《眼淚如何變成金錢?》蔚為話題
  反對眼淚貨幣制的集會者紛紛走上街頭

  艾瑪露出呆滯的眼神,喃喃自語:
  「不是垃圾訊息或電話詐騙,是真的,眼淚……變成金錢的世界到來了。」

1眼淚如何變成金錢?

  艾瑪在街道正中央發出了「呃啊─」的驚嘆聲,因為她撞見了一棟樓高彷彿超過一百樓的建物。艾瑪一眼就認出這個地方是淚水管理局。超大型水滴造型的建築物外觀,因光線反射而出現彎曲模樣的驚嘆號,建築物頂端的避雷針是象徵貨幣單位「淚珠幣」的形狀,在旋轉的圓形標誌內閃閃發光。

  艾瑪緩緩朝淚水管理局大樓走去,從遠處看,大樓外觀顯得模糊不清,但走近後便透明了起來,內部清晰可見。辦公大樓內有無數的人東張西望,各自忙碌地走動著。

  看到只有在想像中才會出現的大樓,艾瑪掩藏不住興奮之情,連連發出「哇!」「好驚人!」「好壯觀!」的讚嘆聲。難以言喻的期待感沿著血液流竄至全身,就在艾瑪彷彿下定決心、握緊拳頭之際,有某樣東西刺了一下她的手掌心。

  「啊啊。」
  張開拳頭一看,只見一張用硬紙製成的銀青色票券閃閃發光,她驀然回想起上週發生的事。

  凱倫教授穿著一件猶如掛了一串海帶的蕾絲襯衫,一邊取出黃色的紅茶盒子,一邊說:

  「英式早餐茶、伯爵茶、洋甘菊茶,你要哪一個?」

  「伯爵紅茶好了,還有兩堂課,洋甘菊茶太讓人想睡了。」

  艾瑪回答,不疾不徐地環視凱倫教授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部平凡無奇,很符合她平時淡泊灑脫的作風,除了學校提供的書桌、書櫃和椅子,其他地方很難找到帶有個人喜好的物品。艾瑪的視線稍作停留之處,是書桌上早已蒙上厚厚一層灰的全家福照片─留著魅力小鬍子的中年男子、瞳孔中參雜各種神祕色澤的少女,和凱倫一同燦爛地笑著。照片中凱倫的模樣要比現在年輕許多,因此艾瑪猜測這是多年前拍的照片。

  「很燙,要小心。」

  凱倫將熱氣裊裊上升的伯爵紅茶遞給艾瑪。
  艾瑪趕緊將視線從照片上收回,望著凱倫。

  「教授……」

  「嗯?」

  凱倫回應時啜飲了一口洋甘菊茶。

  「眼淚竟然能變成錢……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超過百年的時間,全世界為了社會弱勢族群而實施了各式法律與制度,多虧有這份努力,許多面向已獲得改善,但最大的問題依然懸而未決。」

  「那是什麼呢?」

  「勞動壓榨、房地產詐騙、金融詐騙、暴力、殺人等罪犯輕輕鬆鬆就能賺錢,活得善良正直的人們卻深受其害,因貧窮與債務而置身痛苦之中。」

  「沒錯,但大家都無能為力,所以向來只能在默許中生活,不是嗎?」

  「還有個問題,就是物質萬能主義。意思是只要是為了錢,就果敢地拋棄道德、常識、倫理、罪惡感、共鳴、情感等人類才具備的特質,這樣做的人已經超越了不那樣做的人。令人哀傷的是,他們自封要成為機器人,我們稱此為『物質萬能主義下的選擇性機器化』。」

  「真的好令人哀傷啊,這些人竟然為了金錢而任由自己變成機器人……」

  「最終,世界各國的元首再也無法坐視不管,十五年前在瑞士日內瓦召開了元首會談,所有人一致同意為了解決此問題而投入最後的手段。」

  「那就是眼淚嗎?」

  艾瑪說,把身子朝凱倫的方向更靠近一些。

  「對,物價與房價持續上漲,相較於此,薪水卻已有近二十年在原地打轉,因利率

  暴漲而瞬間增加債務與利息的人們受盡折磨,求職、戀愛、結婚、育兒,乃至於放棄人生的年輕世代,還有因無力支付醫療費而無法適時接受治療、痛苦不堪的患者與家屬……他們的淚水匯集起來的量甚至超過世界最長的亞馬遜河,得知這樣悲涼的統計資料後,眾多學者與各國元首莫不啞口無言,所以最後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吧……」

  艾瑪吃驚得張大嘴巴,不停地眨著眼睛,似乎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短暫的靜寂籠罩了辦公室。

  稍後, 凱倫似乎想起了什麼。坐在四輪旋轉椅上的凱倫, 先讓身體快速轉了一百八十度後,朝擺滿心理學圖書的書櫃滑過去,接著從書櫃中間位置抽出一本書,一邊查看一邊說:

  「那個跑去哪裡了?我明明就有收好啊。」

  凱倫一翻開書頁,栗紅色的髮絲便隨風飄揚起來。凱倫花了好一段時間把書從頭到尾翻遍,就在檢視差不多第五次的時候,終於取出約有兩個指節長的小小票券遞給艾瑪。票券上高級紋路的邊框給人一種古色古香的感覺。

  「你有收到淚水管理局傳來的訊息吧?」

  「有,下週要去上課。」

  「你把這個帶去,在我看來,你是最佳人選。」

  「咦?這是什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

  艾瑪剛伸出手,凱倫便緊抓著票券說: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答應我,你會把你的能力用在幫助淚水要比江河更長更深邃的人身上,明白我的意思嗎?」

  艾瑪認為凱倫的話中蘊含了眾多意義,雖然年輕的自己還無法摸透教授的深意,但她回答自己必定會遵守諾言。

  凱倫將握在手上的票券遞給她。

  「謝謝你,時候要遲了,趕快去上課吧。」

  艾瑪雖然很想追根究柢,把好奇的事情都問個清楚,但她只是一言不發地接過票券。

  凱倫喚住了打開辦公室門正打算走出去的艾瑪。

  「艾瑪!」

  「什麼?」

  「我會很想念你的。」

  「哦……什麼?」

  凱倫起身,緊緊地抱住艾瑪說:

  「從明天開始不就放假了嗎?」

  儘管艾瑪覺得凱倫的嗓音中帶有微微的顫抖,但一想到要放假了,便眉開眼笑地回答:

  「對耶,要放假了!我也會很想念教授的。」

  走出凱倫的辦公室後,艾瑪仔細地看了看她給的銀青色票券,票券中央印有極為細小的字體,寫著:

  「Together.(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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