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廢墟中乞求

發稿時間:2023/03/24
在廢墟中乞求(第142屆直木獎作品,獲評委宮部美幸、渡邊淳一等人一致讚譽!)
在廢墟中乞求(第142屆直木獎作品,獲評委宮部美幸、渡邊淳一等人一致讚譽!)
作者|佐佐木讓
譯者|李漢庭
出版社|木馬文化
出版日期|2023/03/22

  本書為第142屆直木獎得獎作。一共收錄六篇短篇小說,描寫一名停職刑警在北國的美麗小鎮中,展開私家偵探般的追緝凶手之路。由主角「仙道孝司」貫穿所有的故事/案件,亦同時討論到當刑警失去法律的話,將以什麼為基準去自我要求?聽從心理醫師吩咐遠離一切刑案與犯罪報導的仙道孝司,辦案的熱情仍在他心中蠢蠢欲動……

內容節錄

《在廢墟中乞求》

  仙道這一星期都在古色古香的溫泉旅館裡逗留,沒看什麼報紙,頂多晚餐的時候在餐廳看看電視。
  「前天在千葉的船橋。」山岸說:「有個四十多歲的傳播妹被殺了。現場是賓館,嫌犯還沒找到。」
  「這又怎麼了?」
  「沒有啦,看那個手法,碰巧想起我們辦過的案子,所以我才會想打電話給你。」
  真是個老實人,「我碰巧想起啦」這種讓人尷尬的話通常不會隨便講才對。仙道在山岸手下做事的時候,老是想不透他老婆怎麼能受得了這種人。
  仙道沒說出口,只是問:
  「是怎樣的手法?」
  「用鈍器砸爛女人的臉,報導是這樣寫的。你想到了什麼?」
  聽山岸這樣問,仙道只想起一件案子。十三年前他負責的札幌妓女兇殺案,被害人的姓氏有點罕見,姓田向,全名是田向恭子。
  當時兇手的殺人手法,就是用鈍器不斷猛砸被害人的臉,仙道等人根據命案現場賓館的遺留物,查出嫌犯,在案發七天後逮到人。
  「可是,」仙道又說。「你該不會說當時那傢伙又是這件案子的兇手吧?」
  「現在等於完全沒情報啊。不過命案現場是賓館,被害人的職業也類似,手法又差不多。」
  「可是他,」仙道馬上想起當時逮捕的嫌犯姓名,還有他的長相。「古川幸男,不是還在監獄裡嗎?」
  這麼一說才想起來,那件案子打官司,並沒有指派公家律師,而是組成了強大的民間律師團替古川幸男辯護。檢方以殺人罪起訴古川,但札幌地方法院認定為傷害致死,記得最後判了十二年徒刑。檢方提出抗告,但是高等法院維持一審判決,法律上就這樣收尾了。
  也就是說,搞不好古川現在已經被釋放了?
  山岸開心地說。
  「你應該跟我想的一樣吧。」
  「我想也是,不過這單純只是巧合吧,地點相距太遠了。」
  「要是這樣也好,我可不希望古川沒被判殺人罪,結果變成這樣。」
  「所以今天早上的報紙上有報導這件案子嗎?」
  山岸說了兩份八卦報的名字。
  「照往例,這種案子就是八卦報才會用力報。」山口換了個口氣。「不過既然你還在療養,就別想太多,好好泡溫泉吧。」
  「我說我打算明天回去啊。」
  「最近找一天碰面吧。」
  仙道把手機收回背心口袋裡,回到放在岸邊的釣具旁。接下來他要回旅館,前往最近的一間便利超商,有什麼報紙就買來看。旅館距離有超商的城鎮,頂多二十分鐘車程吧。
  他想起醫師勸他去泡溫泉所說的話。
  「你要忘記警察的工作,最好不要看報紙,可以看書,但是不能看犯罪小說。」
  這下他就是違背了醫師指示,要看報紙上的犯罪報導了。
  建議仙道泡溫泉療養的醫師,是北海道警察本部指定的精神科醫師。
  仙道每個月要接受這位精神科醫師診察一次,醫師聽了仙道一個月來的生活後說:
  仙道把手機收回背心口袋裡,回到放在岸邊的釣具旁。接下來他要回旅館,前往最近的一間便利超商,有什麼報紙就買來看。旅館距離有超商的城鎮,頂多二十分鐘車程吧。
  他想起醫師勸他去泡溫泉所說的話。
  「你要忘記警察的工作,最好不要看報紙,可以看書,但是不能看犯罪小說。」
  這下他就是違背了醫師指示,要看報紙上的犯罪報導了。
  建議仙道泡溫泉療養的醫師,是北海道警察本部指定的精神科醫師。
  仙道每個月要接受這位精神科醫師診察一次,醫師聽了仙道一個月來的生活後說:
  「這樣下去你的PTSD永遠治不好。從明天開始,請你去泡一個禮拜的溫泉,但是不能去定山溪溫泉,那裡有警友會的招待所,去到那裡就跟待在警界一樣。你要去個沒有警察的溫泉區,整整一星期完全拋下工作。」
  醫師最後還加上一句:「這不是普通的建議,而是主治醫師的指示。」
  仙道並不打算違背醫師的指示,如果違背指示會讓他無法復職,那不如乖乖聽話。
  為了遵守承諾,仙道六天前就抵達北海道東部十勝地方深山中的溫泉旅館療養。附近的湖泊是個虹鱒的好釣場,所以釣客經常光顧這間旅館。十多年前仙道剛學會釣魚,曾經跟同事到這間旅館住過一晚,這間古色古香的木造旅館現在還是只有不到二十間房間。
  這六天以來,仙道白天就去湖邊釣虹鱒,默默面對大自然。晚上也不讀書,只拿著自己帶來的圍棋電玩消磨時間。
  不過每天晚上都吃一樣的菜色,也膩了,也差不多覺得無聊了。他感覺自己已經相當擺脫紅塵,精神也回歸安定和平衡了。這個時候接到山岸打來的電話還不賴,看來下個星期應該可以跟他在札幌是內的居酒屋碰面,好好喝一杯。
  仙道離開湖岸之後先回到旅館,然後前往城鎮,超商裡還留著四份當天的報紙。
  每份報紙都大肆報導東京發生的粉領族兇殺案,男同事因為私闖住宅遭到逮捕,之後承認殺人。
  至於船橋發生的主婦兇殺案,版面就小了很多。東京兇殺案的被害人,是二十三歲的美女,船橋案的被害人則是四十二歲的婦人,光從這點就知道媒體會追著哪個案子跑。
  不過八卦報紙寫得到是很詳盡,報導說這位四十二歲的被害人,在賓館的一間房間內遇害。有些報紙寫說被害人是傳播妹,有些則寫說是上網找男人的賣淫主婦。
  案子發生在前天深夜,有客人去賓館休息,兩個小時到了沒退房,打電話也沒回應,員工進去房間一看,發現女子死在床上,而且臉部似乎遭到鈍器毆打數次,血肉模糊。跟女子一同進房間的男客已經不見蹤影,監視器畫面也沒拍到男客離開,應該是從監視器的死角逃離賓館吧。這個男客就是嫌犯。
  現場有指紋與監視器畫面,還有很多遺留物跟物證,應該能輕易找到嫌犯。賓館方面說逃走的男客大概介於三十到四十歲之間,短髮,打扮看來像個打工族。
  原來如此,光看報紙內容確實會聯想到古川幸男幹的那件兇殺案。過程跟十三年前那件案子很像。
  仙道在旅館吃飯的時候也看了電視新聞,報導內容很簡略。目前電視台的焦點全放在東京的案子上面。
  當他離開餐廳要回房間的時候,突然注意到貼在大廳牆上的北海道地圖。他有股衝動,明天想要繞個路。他不想直接回札幌,而是慢慢花時間暖身,慢慢回歸都市的快節奏才好。不走最短路線,去打發個幾小時,花上一整天慢慢回家吧。
  至於要繞去哪裡呢?仙道立刻就有答案。那裡曾經是興盛的煤礦鎮,現在則是冷冷清清。剛才接了山岸的電話,他才想起那裡就是古川幸男的故鄉。仙道以前負責偵訊古川幸男,曾經聽古川這麼說過。
  你不知道?也沒去過?
  古川那表情,好像在說仙道沒資格負責偵訊。態度丕變,卯起來羞辱仙道,根本不肯聽話。
  仙道無可奈何,只能把做筆錄的工作權交給長官山岸,自己退下來。反正古川已經承認犯案,接下來只要做好能作為呈堂證供的筆錄就可以了。
  你不知道?連去也沒去過?
  仙道是土生土長的北海道人,卻從來沒去過那個地方。由於當地全盛期與衰敗的現狀是天差地別,反而因此得名。那裡離札幌不算遠,鎮上到處留著當時的煤礦設備,據說是廢墟迷熱愛的名勝。去年終於與栗山町合併,不再是個獨立自治體。
  古川當時那樣問,應該是指這種懶散又欠缺好奇心的刑警,怎麼會懂我說的話?或許也認為說給這樣年輕的刑警,刑警肯定是聽不懂,覺得算了吧。如果刑警知道那城鎮是多麼衰敗,應該就明白我的生長環境多麼不幸。
  但是仙道當時認為,知道了又能怎樣?無論你生長在什麼環境,警察都只會徹底調查罪犯所犯下的罪行。對於已經認罪的罪犯來說,過度同情可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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