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心底

發稿時間:2021/11/12
打從心底
打從心底
作者|佐野洋子
譯者|邱香凝
出版社|有方文化
出版日期|2021/11/09

  誰說長相平凡的女孩和愛情無緣?長相平凡、21年從未交過男友的美術大學學生亞子,人生初次墜入情網,對象竟然是偶然遇見的東大帥哥,而年齡相仿的青梅竹馬竟然也同時喜歡上她了……佐野洋子將寫散文時的氛圍直接搬進小說,在她筆下,戀愛是排除一切多餘的事物,只呈現等身大的對方;而「打從心底」自然產生的愛,不論外在是否平凡俊美,不管內在是樂觀或沒自信,都變得像小砂礫一樣微不足道。這是一本溫暖人心,讀完神清氣爽的書;不只甜蜜也不只辛辣,只有佐野洋子才寫得出的獨特青春小說。

文章節錄

《打從心底》

  話說,我現在正走出美容院,和麻由美在表參道十字路口等紅綠燈。

  麻由美看了看手錶說:「接下來要幹嘛?」我問:「阿隆呢?」她才說:「嗯,抱歉,我跟他約兩點在澀谷碰面。下次再跟妳約久一點喔。」

  既然如此,又何必問「接下來要幹嘛」呢。雖然心裡這麼想,我這個木芥子臉上一定是笑容滿面。

  「說不定又會吵架,晚上要打電話跟妳求助了。」

  麻由美心已經飛走了。

  「沒關係啦,我不是那種晚上不方便講電話的女人。妳快去吧。」

  綠燈了,我推了推麻由美的肩膀。

  這種時候,心裡總像忽然空出一大片原野,好想在上面四處徘徊。麻由美一邊過馬路一邊揮手,站在原野上的我也茫然揮手,覺得不知該往何處去的自己好丟臉。

  這時,忽然有人抓住我的肩膀。

  我嚇了一大跳,那是個長相神似尊龍的男人,貼在我身邊低聲說:「抱歉,別說話,看著前面走路。」他自己的視線一定也緊盯著前方。

  「我等一下再解釋,抱歉。」

  男人長得實在太英俊,我驚訝得失去了反應。

  綁架?腦中閃過母親與父親的臉。不可能,我家雖然不窮,但也沒有錢到會被人盯上。

  一走到斑馬線中間,尊龍快速親吻了我的額頭一下。

  我差點貧血發作。大庭廣眾之下,還是大白天的。

  我從來沒跟男人有過肉體接觸。

  最後一次牽手的對象是阿健,約莫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

  貧血的腦袋依然無法思考。

  尊龍微微一笑對我說:「笑一下。」他像是會腹語術,不開口就能說話。叫我笑?開什麼玩笑,我的臉這麼僵硬。

  「對對對,就是這樣。」

  就算臉再怎麼僵硬,身為木芥子的我看起來好像還是在笑。

  男人用力摟住我的肩膀,過了斑馬線。

  該如何是好。我像個上了發條的猴子玩偶,擺動喀答作響的雙腿。

  就讓我老實說了吧。

  要是對方不是尊龍,我早就大喊大叫了。肯定。

  我畢竟是和那個媽媽一路鬥到今天的人。

  突然被陌生男人在大白天裡摟住,光是這樣嚇不了我的。

  讓我腿軟的,其實是男人的美貌。再加上落在額頭上那個吻。

  如果來的是個矮胖小老頭,看我還不殺了他。

  喀答喀答喀答,我難為情地邁開兩條硬梆梆的腿。

  男人依然摟著我肩膀,在Colombin前面停了下來,咧嘴一笑,走進店內。

  手始終摟著我的肩。喀答喀答喀答,我僵硬地跟進去。

  男人非常溫柔地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推進窗邊座位的椅子上。

  「拜託,別看窗外,看我就好。笑一下,對對對就是這樣,謝謝妳。」

  我奮力睜大那雙小眼睛,表情看上去應該很驚恐,看在他眼中卻似乎還是在笑。

  「手放在桌上。」

  尊龍笑著這麼說。

  帶著驚恐的表情,我把手放在桌上。尊龍雙手包覆我的手。

  「請問要點什麼?」

  服務生往桌邊一站。

  說實話,當時的我滿心想對那個服務生喊:「看哪、看哪,怕了吧?」

  「兩杯美式。」

  尊龍看也不看服務生的臉,視線只對著我說:

  「別看外面。有個女人站在那裡,她馬上就會走了。等到她離開就好,抱歉,就保持這樣別動。」

  我一雙小眼睛迅速朝窗口一瞥。別看這雙眼睛小,視力可有一點五。

  只瞥見一個高䠷的女人背影,很快就消失了。光看背影就知道是個美女。

  不過,也不確定他說的到底是哪個女人。窗外不斷走過年輕的男男女女。

  尊龍放開抓住我的手,雙手就這樣往下滑,頭也頹然低垂。

  怒氣宛如德州油田噴發,從腹底翻湧而上。其實我沒看過德州油田,眼前浮現的是詹姆士狄恩的電影畫面。因為眼前的尊龍看起來像是忽然不開心的詹姆士狄恩。

  我想站起來甩這男人巴掌。

  但是,我同時也湧現了旺盛的好奇心。總覺得這時甩他巴掌的話,好像就損失了什麼。

  我毅然決然地開口。不管怎樣,反正我覺得自己是毅然決然的。

  「請說明這是怎麼一回事。」

  尊龍倏地抬起頭,大剌剌地盯著我。

  「啊—抱歉。真的很不好意思。妳剛才本來要去哪是嗎?」

  我只是在原野上摸索該去什麼地方而已。

  「我當然有我要去的地方,不過,請你至少還是說明一下。」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和女人分不了手,起了一點糾紛。」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跟對方說自己有其他喜歡的女生了,是隨口胡扯的。可是,女人這種生物就是直覺特別發達嘛。已經拖拖拉拉了三個月還是分不了手,所以今天我就說已經有人在等我了,結果她說要親眼看到才相信。事情有時憑的就是一個衝動吧,無可奈何的我只好往十字路口方向走,正好看到妳和朋友道別之後站在那裡。然後,妳轉過頭對我笑了。」

  「我才沒有笑。」

  「不、妳看起來像在笑啊。」

  「我的臉就長這個樣子。」

  「是嗎?不管怎麼說我都不該這麼做,對不起。」

   「失禮也該有限度吧,你最好給我個交代喔。」

  尊龍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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