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仁醫一筆多情──陳耀昌譜出福爾摩沙三部曲
台灣住民的遙遠身影與故事,全從這顆腦袋之中編織出來
文:汪宜儒
「啊,6比0,今天免看了」,前一分鐘還在和我們寒暄的陳耀昌,低頭滑著手機突然冒出一聲帶著憾恨的哀嘆。湊過頭去看,原來他最愛的西雅圖水手隊一開賽就被打爆。
其實那天早上和陳耀昌在火車站碰面的目的,是要陪他到東華大學歷史系演講,順道一路南下瑞穗,踏查新作裡可能出現的場景。不過陳耀昌就是這麼奇特的人,是一顆多核心CPU,既是知名血液疾病專家,也是歷史作家,還是很有研究的資深美國職棒迷,常說自己最想寫的其實是棒球專欄。
69歲了,思緒、語速與所作所為,卻絲毫不顯年紀。他說自己一直都是「非典型」,不論是當醫生或當作家;他說自己很現實卻也浪漫,為了小說取材需要才願意出遠門,卻心甘情願半夜不睡,只為了看MLB。
從追尋自己的家族歷史為動機起點,陳耀昌自此回望漫漫台灣史,正式提筆至今已過十年。從《福爾摩沙三族記》開始,他寫出西拉雅、荷蘭人與漢人在台灣交會的時代故事;直至以台灣原住民為主題撰寫的「台灣三部曲」:《傀儡花》、《獅頭花》,還有正進行中的、未定名的第三部。
為此,在每週的門診之間、在邀約不斷的演講行程空檔,陳耀昌遍查相關史料,親自走訪歷史現場,過程中,疑問必然、瓶頸難免,他笑說自己屢屢透過從醫多年累積的「良好的醫病關係」以及「PO臉書」,尋求到更關鍵的資料、尋訪到更相關的人。
面對文化+這次「很不傳統」的提問,陳耀昌呵呵笑得很開心,他說自己是「非典型」,所以也喜歡這種並非直球對決的問答,太正經八百的訪問,過去已經太多,「我是半夜可以起床看三場球賽的人,這樣的問題我喜歡。」
歷史是什麼在陳耀昌眼裡,歷史是得勝者寫的故事,不論在何時、何地,不單是台灣而已。他認為的歷史,不學術也不難懂,說穿了就是事實,「所以應該是發生了事情的那個地方、那邊的人去書寫述說的。當然,會有不同的觀點,這是好的,就像現在,大家開始是以全球化的眼光來看歷史。」
最想變成台灣歷史上哪個人物這一題,陳耀昌想了很久,數度像是想到了什麼想開口,卻欲言又止,他的內心小劇場,想來是節奏飛快得不斷換景,最後索性自剖,帶著像是在告解一般的認真神情。
「我的體力很差,沒辦法渡海、遠征、逃亡啊,所以我不能當武將;我是『人人好』的個性,不會得罪人,不想當先烈,也不想當悲劇英雄,那死得太慘。」他坦言,雖然不嚮往英雄式的人物,卻很想變成有用的人。
他最後選擇了陳永華,「他聰明、浪漫」。
「陳永華是飽讀詩書的文人,是鄭家的軍師,被鄭成功喜愛,協助鄭經謀略,將台灣治理得很好;在武俠小說裡,他甚至是創了天地會的陳近南。」陳耀昌說起陳永華的神情,讓人憶起他那曾經積極參與時政,最終卻黯然退場的身影。
不過,浪漫真是陳耀昌身上的基因,話鋒一轉,他興致勃勃找出2010年發生在台南地方的兩則舊聞,那是關於陳永華顯靈附身在女大學生身上,轉達想修墓,還想在墓旁種桂花的心願,其後,又二度顯靈附身,藉著女大學生的身體連乾15杯高粱致謝的軼事。
陳耀昌呵呵笑著,他說陳永華的性格其實應該很浪漫,「從政、種桂花,還挑了女大學生附身,這很像是我會做的事。」
(本文節錄自中央社「文化+」雙週報第10期「為台灣說故事的人」,5/14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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