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戰系鄉民推坑找伴 快用哈佛教授加持關鍵字

（中央社網站9日電）穩坐影史票房亞軍的經典科幻作星際大戰，其實傳遞了心理學、女權主義與行為經濟學的深意？哈佛大學法學教授凱斯桑斯汀（Cass R. Sunstein）以「星戰系」大學長身分，為鄉民們準備好13組推坑關鍵字，不用感恩也無須讚嘆，就從「原力思辨」開始，你也能成為挖掘新學徒的大師。

對電影「星際大戰」的喜好者來說，今年12月最讓人期待的事，可能不是耶誕節一大早醒來手刀衝到塑膠樹下拆禮物，也不是跨年夜牽著另一半的手倒數迎新年，而是與全球至少5000萬名死忠影迷一起從最新一集星際大戰電影「最後的絕地武士」找出線索，解開女主角的身世之謎。

有句話說「天才是孤獨的」，在台灣，身為星戰迷同樣心有戚戚焉，別提二刷了，想衝個首映都很怕找不到同好一起進場。幾乎不用煩惱搶不到電影票、挑不到電影院大廳的「王位」，讓他們略感憂心的，可能是身邊找不到分享能這份喜悅的對象。

前美國總統歐巴馬的重要智囊、被政治脫口秀主持人稱為「全美最危險」的當代重量級法律學者桑思汀也是名副其實的星戰迷，他正經八百地出了一本書「原力思辨」，用星際大戰電影解析生命中重要的事。

桑思汀在書中介紹了13種觀看星際大戰的方式：跟時時關心政治的老爸老媽推銷星際大戰，請服用「傑佛遜與絕地武士」；拉姐妹們一起來當星戰粉，提「女權主義」最好；想約坐隔壁的帥文青一起看首映，就該趕緊告訴他，其實星際大戰說的是古希臘悲劇「伊底帕斯」。星戰迷有機會靠著絕佳星戰入門指南，幫自己在電影上映前預約一個進場好伙伴。

跟著桑斯汀的腳步走進很久以前那個遙遠的銀河系，一起重新發現這部粉絲叫好且票房叫座的經典作品，絕不只是一句「我是你爸爸」這麼簡單。

星際大戰不同於政治或宗教，沒告訴你要從何處著眼，而是鼓勵思考。你的理解可以多元多樣，甚至互相矛盾。星際大戰並不晦澀難解，然而所有英雄之旅都能有多重意義。這是星際大戰絕好的特點。如果它更說教或把故事講死，將無趣乏味，也難有共鳴。

對開放性的作品，詮釋能充滿創意，包括當初創造和現在延續這故事的人也是如此。這不只是挖掘洞穴，更涉及選擇。

你也許認為星際大戰系列其實不是達斯維達的悲劇，而是關於愛、犧牲與救贖的基督教故事，畢竟安納金天行者的母親是處女懷胎，他沒有生父，如同基督，體現並象徵人類的罪，還為此而死。盧卡斯運用坎伯口中的「英雄之旅」，以無邊創意重現耶穌的生命，而這位耶穌背負著更深的罪，直到最後才能抵擋撒旦，為他的孩子（及所象徵的全天下孩子）犧牲一切。

或許路克才真正代表基督：聖子。他在荒野度過年少歲月，最終為了人類放棄獨立自主，甚至某方面放棄一己人生。星際大戰把聖經故事重述得十分精采，路克無疑如同耶穌，但成功避免被釘上十字架的命運—聖父則死去兩次（一次是在跟歐比王的對戰，一次是在跟路克與皇帝的對戰），也復活兩次（一次是穿上盔甲，墮入黑暗；一次是痛改前非，得到救贖）。

星際大戰系列與神學呼應，基督教元素千絲萬縷，滲入每個肌理，整個故事在談選擇的自由、佳音與救贖。

不過也許壓根不是這麼一回事。也許星際大戰該從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角度來看，關乎父親、兒子與缺席的母親，該訴諸的是佛洛伊德而非聖經。也許底下有錯綜複雜的愛欲伏流。

安納金沒有父親，一心尋求某種強悍的父親形象，對其無可避免的抱持矛盾情緒。那人首先是金魁剛，再來是歐比王，最後是銀河皇帝。安納金是兒子的代表，最終讓銀河皇帝死亡，間接造成金魁剛的死亡—而且費勁想殺死歐比王。他愛上帕米，而帕米的年紀大他許多，無疑是母親的形象。她第一次遇到安納金時說：「你這個古靈精怪的男孩。」後來兩人長期分開，他長大成人，她在他們重逢時說：「對我，你永遠是塔圖因的男孩。」母親不就是這樣看待兒子嗎？（而且她也愛上了他！）

路克的故事也很符合這角度。他無父無母，少時懷著矛盾心情尋求兩者，遇到許多位父親人選，一個個時常互相爭著要他選擇與付出，包括：歐文叔叔、歐比王、尤達、達斯維達與銀河皇帝。驚人的是，路克對他們的死亡全有責任，僅一位例外（老尤達是例外，卻甚至也能沾上點關係）。他是伊底帕斯—但這位伊底帕斯會失去母親是因為某方面而言他父親殺死了她。

最重要的是這個伊底帕斯愛著墜入黑暗的父親，替他帶來救贖—但救贖只在他試圖殺掉他並險些成功之後才終於到來。由此觀之，這個伊底帕斯王故事在談兒子對父親的愛戰勝了憤怒，寬恕終究凌駕一切。

無論是否把安納金或路克當作星際大戰故事裡的伊底帕斯，佛洛伊德式情節都是星際大戰的一大魅力所在。最終，凱羅忍確實殺害了他父親，令人膽寒，讓「原力覺醒」裡的伊底帕斯主題昭然若揭。

從女權主義的觀點來看，星際大戰是不堪的劣作，還是出色的傑作呢？「原力覺醒」絕對彰顯了性別平等：芮是個貨真價實的英雄（新的路克！），而且狠狠踹了黑暗勢力好幾腳。此外，片中還有莉亞將軍、法斯瑪隊長跟多位女性領導者。

相較之下，先前兩個三部曲雖有男女角色，但顯然是很陽剛的故事。強悍傢伙多為男性。你感受到原力後變得強悍，可以大顯神威，可以打打殺殺，最好是一把光劍在手比比劃劃。對超過一定年齡的男性而言，整個系列最印象深刻的一幕出自「絕地大反攻」，莉亞穿著比基尼遭綁縛。這不是很倒退與糟糕嗎？不過還有另一種觀點。後來莉亞以那條鍊子把綁架她的傢伙活活勒死，一切豈不得到救贖？

在前兩個三部曲裡，莉亞公主與艾米達拉皇后絕對算是主要角色，指出星際大戰系列最深的意涵。莉亞誕生於1970年代，卻完全超越時代。沒錯，歐比王是她的唯一希望，但她可不是痛苦哀傷的弱女子，而是最重要的反抗軍領袖，策畫整個反抗行動。在許多觀眾眼中，她是女權主義的象徵，天生的指揮官，最聰明，最智慧，最堅定，最勇敢，明白射擊技巧，開槍毫不猶豫，多數時候主掌全局，難怪在「原力覺醒」裡擔任將軍。如今我們得費點功夫才能把第一個三部曲視為女權之作，但放回當年的脈絡，這三部曲確實彰顯女權，許多女性受到啟發鼓舞。

在前傳三部曲裡，艾米達拉備受打擊，卻堅定不移，把事情看得最為透澈，而且也是個領袖—先是皇后，再來是參議員。她還很早就隱約看見共和國面臨的問題，不像男性角色（例如安納金、路克與韓索羅）無法洞悉情勢。

無論我們對前兩個三部曲如何評價，第七部曲「原力覺醒」裡所真正覺醒的原力明顯是性別平等。在所有角色裡，芮最為強悍與出色，也最為有趣，最為尖銳，最有深度，最耐人尋味，最富有原力。現在還不確定她是誰的女兒，但有一點很明顯：從最深層來看，她是一位天行者。

星際大戰可以顯得非常政治，強調反抗的重要，至少要維持反抗的可能。「曙光乍現」小說寫道：「唯有當權者面臨反抗的威脅，他們才不會做出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呼應傑佛遜的主張，他認為動亂本身「是好的，防止政府墮落，喚起對公眾事務的關注。我相信時不時有些反抗是件好事，在政治世界裡實屬必要，就如風暴在物理世界裡實屬必然」。

由此觀之，星際大戰的真正主題是政治，指出反抗與自治的價值、共和的優點，以及帝國的邪惡。銀河帝國與第一軍團厭惡動亂，視為失序，他們要的是秩序，亦即阻絕任何選擇。盧卡斯至少略帶這種觀點，J．J．亞伯拉罕延續這個傑佛遜式主題，安排第一軍團跟反抗軍交戰。

星際大戰的確目眩神迷，但也傳達一個很嚴肅的訊息，那就是人民有必要密切監督國家元首。星際大戰不斷探討秩序與選擇的自由，而其選擇一清二楚，不僅限於個人層面（路克、韓索羅、安納金、芮與芬恩），還擴及政治層面。

然而也許反過來才對，也許錯的是絕地武士－跌跌撞撞，屢經挫敗，無法維持世界的穩定。也許白卜庭才是英雄，也許這才是星際大戰系列的黑暗之心，才是星際大戰的終極認同。

這顯得很胡說八道嗎？然而至少從2002年起，許多聰明人認為是這樣。在共和制之下，世局混亂不堪，絕地武士無法確保秩序，偏偏人類真的需要秩序。星際大戰的部分張力來自強大領袖的明確魅力，他們能團結民眾，帶來安定。各種強大領袖都自稱這是他們在做的事，俄羅斯總統蒲亭是個例子，美國總統川普的當選也反映類似現象。談到重建秩序，絕地武士費盡心力卻不幸失敗，銀河皇帝則取得成功。

某位評論家說：白卜庭是一位獨裁者，卻相對仁慈。另一個說法更極端：最能替人民賦予未來希望的不是反抗軍，而是帝國。最能替紛擾的銀河帶來和平與繁榮的不是反抗軍，而是帝國⋯⋯反抗軍對抗帝國，顛覆帝國，最終毀掉帝國，留給子孫的卻是一個原始社會，混亂不堪，科技倒退，幾乎必然會在一個世代內崩潰為無政府狀態。

嗯，很聰明，不過這種關於星際大戰擁護帝國的說法真是瘋了（「原力覺醒」確實有些複雜曖昧，但若稱這部片支持帝國就過頭了）。

數十年來，行為經濟學與認知心理學探索人類不夠完美的理性。人們下決定時不會精密計算結果，但也並非毫不理性，行為科學的說法是人類囿於預測偏誤。

事實上，現代的行為科學研究始於1970年代末期，正值「曙光乍現」上映之際。這可能純係巧合嗎？

不可能！星際大戰是一系列對行為偏誤的個案研究。達斯維達與白卜庭皇帝既有不切實際的樂觀，又有自利偏誤，覺得一切會如他們之意展開，卻在關鍵時刻犯下大錯。可是星際大戰明白，不只陷於黑暗勢力的角色會犯行為偏誤，英雄韓索羅也面臨樂觀偏誤：

　　C-3PO：成功穿越小行星群的機率是3720比1。
　　韓索羅：別跟我談機率。

結果韓索羅當然逢凶化吉，穿過小行星群，只是達斯維達與白卜庭可沒這般幸運（然而在「原力覺醒」裡，韓索羅的過度樂觀性格換得大麻煩）。

路克跟芮都囿於慣性與相關的「現狀偏誤」，這種偏誤是指即使改變是好主意，人往往仍想維持現狀。由於慣性與現狀偏誤，路克選擇拒絕歐比王叫他一起去艾岱倫的提議，芮不願收下路克的光劍。幸好他們家族具備巨大的原力，得以克服偏誤。

也許星際大戰反映科技的非人性，提出審慎探討。盧卡斯絕對是這樣看的，滿心掛念，思索科技對我們的影響。

「曙光乍現」以機器人開場。某方面而言，機器人是這故事的敘述者，具有人類的個性，因而更具魅力。BB-8之於「原力覺醒」，如同R2-D2之於「曙光乍現」，像是可愛小寵物或忠心小夥伴，不過非人性的機器與裝備在整個系列扮演重要角色。

1962年，盧卡斯騎機車出事，險些賠上小命。他說：「我中學時想當賽車手，卻碰到嚴重車禍⋯⋯被時速超過140公里的汽車攔腰撞上⋯⋯我差點掛了。」機器讓他活了下來。無論他是否基於個人經驗而著墨人類與機器的象徵關係，星際大戰無疑以此為重點。

達斯維達令人不寒而慄，原因在於他一半是人類，一半是機器。在「絕地大反攻」裡，歐比王對路克說：「你父親爬出火池，留下永恆的烙印，徹底的改變—成了達斯維達，完全不再是安納金天行者。毫無救贖的黑暗，滿身傷痕，只靠機器與自己的黑暗意志活下來。」這是事實，也是象徵：他落入黑暗面，失去多數人性—這是對機器時代的預先警告，難怪銀河的和平與正義是由一個與世隔絕的鄉下小子所恢復。

絕地武士是在打某種聖戰嗎？反抗軍是恐怖分子嗎？也許最初三部曲是有關路克天行者如何日益激進，如同激進歷程的個案研究。

路克一開始是天真的鄉下人，沒有特定宗教信仰，與世隔絕，無所寄託—極端分子的完美目標，接著遇到一個宗教狂，那就是對原力抱持極端信仰的歐比王。「歐比王遇見路克沒多久就說他一定得拋下家裡，跟著他走，甚至說出是帝國殺害路克的父親這種驚人謊話，想讓路克成為聖戰士。」

歐比王成功了。他逐漸把自己的激進想法灌輸給路克，讓他接受宗教式的狂熱信仰，最後還在自殺時唸著絕地誓詞。你想得到別種團體是靠在自殺攻擊前大喊誓詞來激發恐怖主義嗎？路克最終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恐怖分子。

誰是星際大戰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答案是達斯維達。其他人都相形失色。

綜觀「曙光乍現」、「帝國大反擊」與「絕地大反攻」，達斯維達出現時最讓人目不轉睛，不在時則低迷幾分。萬聖節常看到孩子們打扮成達斯維達，有多少人選擇扮成路克天行者呢？你看過有誰扮成歐比王嗎？有嗎？

沒錯，路克很迷人，人很好，還成為絕地武士，但有哪個小男生看完星際大戰後心想著要當路克！他太正經八百了。韓索羅酷得多，是個無賴，但他顯得落伍。

相較之下，達斯維達不退流行。他很時尚，很龐然，光用想的就能把人勒死，而且不會挨子彈，難怪是凱羅忍心目中的偶像。

小說家米勒在一篇文章裡說道：「達斯維達是星際大戰家族裡最有魅力的角色，唯一落入悲劇的角色，並因此動人無比。」身為貴族的他「具備沉著、優雅與禮貌」，還是「星際大戰唯一拋給觀眾的問題，唯一費解的謎團」。他的特點是主宰一切，指揮一切，冷漠而遙遠。在米勒看來，達斯維達想要的就能得到，所以魅力逼人（沒錯），讓黑暗面誘人無比。

這裡有個不錯的推測：韓索羅有辦法使用原力，只是自己渾然不知。不然他如何躲避所有賞金獵人？若非原力，他怎麼把頭稍微往右偏就躲過葛利多直直射來的子彈？

韓索羅說：「小子，我跑遍整個銀河，見的可多了。」然後又說：「我就沒受什麼原力的影響。」這時為何歐比王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難道他不是在向我們透露一個秘密：韓索羅自己也算是絕地學徒！也許這讓我們能以嶄新眼光看待「原力覺醒」裡韓索羅與凱羅忍之間的事情？也許我們看見的是一回事，實情是另一回事？

2015年，有些人開始懷疑路克與莉亞還有另一個哥哥，線索是「原力覺醒」的片頭字幕說莉亞「努力尋找她的哥哥路克，想在他的協助下讓銀河恢復和平與正義」。這段英文原文的「路克」前後沒有逗點，不合一般用法。

有些人的推論是：「他的名字是多餘資訊，畢竟莉亞只有一個哥哥，前後該打逗點。」由於沒有逗點，「她的哥哥路克」像是在暗示她還有另一個哥哥，例如「她的哥哥史諾克」或「她的哥哥波巴」。

看一看「帝國大反擊」裡面披斗篷坐著的尤達，他看起來很像佛祖吧？

絕地武士是僧人嗎？他們無疑非常強調超脫—在平靜中超脫恐懼與憎恨。尤達有一句名言：「恐懼導致憤怒，憤怒導致憎恨，憎恨導致痛苦。」佛祖則說：「痛苦有其根源，痛苦得以終結，八正道能終結痛苦。」八正道很像尤達訓練路克的方式（始於看見現實的本質，看見蛻變的道路）。

絕地武士很像僧人，絕地大師與學徒的關係也近似佛教裡的師徒，修行重點放在「靜心」，亦即投入當下，而非想著過去或未來。你可以把「曙光乍現」與歐比王的所有教誨看成關乎靜心。在路克憑原力摧毀死星的關鍵時刻，一切關乎專心於當下。

另一個格外大膽但意外可信的推論，在2015年年底迅速傳遍四處：恰恰冰克斯也是一位西斯大帝。娛樂社交網站Reddit的用戶倫帕瓦魯說：「恰恰不像許多人以為的那樣，是被白卜庭操弄卻渾然未覺的政治工具，而是或許從一開頭就跟白卜庭聯手，甚至白卜庭完全可能在兩個三部曲裡都是恰恰的手下。」

聽起來很可笑，但探討這個理論的網站darthjarjar.com應運而生。這理論對嗎？盧卡斯不得不公開否認，免得更大肆延燒。（書摘內容取自「原力思辯：哈佛法學教授用星際大戰解析生命中重要的事」，先覺出版社授權）106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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