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組閣權力遊戲 范德賴恩手腕高明大權鞏固

歐洲聯盟（EU）最高行政機構是27個成員國各擁一席組成的執行委員會（European Commission），相當於一般國家的內閣。不過，這個內閣組成方式很特別。

德國籍的執委會主席范德賴恩（Ursula von der Leyen）在今年6月獲得27國元首召開歐盟理事會（European Council）同意連任，並在7月獲歐盟唯一民選機構歐洲議會（European Parliament）投票通過。但她身為「閣揆」，卻不能自己找閣員，只能接受各國交給她的名單。

上一次人事換屆，范德賴恩要求各國提出一男一女的執行委員名單，讓她從中擇一，以兼顧整體性別平衡和職務配置，獲多數國家配合。這一回她提出同樣要求，結果只有保加利亞一國照辦，18個國家提出唯一男性名單，形同對她的羞辱。

外號「歐盟女王」的范德賴恩，不久後便「絕地大反攻」。畢竟，雖然人選名單不可控，但執委會裡什麼人坐什麼位子，就是她一手掌握了。

范德賴恩後來成功說服羅馬尼亞、斯洛維尼亞2個歐盟邊緣小國，把原來的男性人選換成女性，加上遲交名單的比利時也提名女性，勉強讓執委會女性占比達4成。

9月17日她召開記者會，用圖表一次攤開26個新執委的政策管區，包括副手有多少人、職權範圍怎麼切，她都較上屆翻新調整。

這一屆她安排6位執行副主席，其中4位是女性，將全體執委的男女比例6比4倒過來，在她的核心第一圈翻轉成男女為4比6。這是「歐盟女王復仇記」的第一招。

其次，她讓配合性別平衡要求的小國「有糖吃」。羅馬尼亞獲得很有面子的一席執行副主席；斯洛維尼亞執委主管歐盟東擴的政策，得以提高地緣政治影響力；保加利亞執委負責創新政策，掌管歐盟龐大的研發預算。

第三招則是讓副主席或執委的主管領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名義上的促進協調合作，難保不會變成互相「踩線」。有的執委責任區得向2、3個副主席報告，有的執委責任區是跳過副主席直接向主席報告，結果可能為范德賴恩的介入創造更多機會。

例如負責國防政策的立陶宛執委庫比柳斯（Andrius Kubilius）要向3個副主席報告，包括主管外交的愛沙尼亞籍卡拉斯（Kaja Kallas）、主管含軍火在內產業的法國籍副主席塞儒內（Stephane Sejourne）、主管安全領域的芬蘭籍維爾庫南（Henna Virkkunen）。

再如2位連任老將，拉脫維亞的杜姆布羅夫斯基斯（Valdis Dombrovskis）和斯洛伐克的塞夫柯維奇（Maros Sefcovic），雖然沒有上屆的副主席高位，在各自負責的經濟、貿易領域要向比他們年輕資淺的法國小哥塞儒內報告，但范德賴恩分別給他們法規簡化、部門關係協調的任務，並要求這2項事務直接向她報告。

對於給新執委劃設重疊的政策領域，范德賴恩的說法是「拆解過去僵化的一條一條直線煙囪系統」，讓所有人都聚焦在促進數位、綠能雙重轉型的競爭力，因此有很大成分是互相交織、交叉的。

一位匿名外交官向「歐洲動態」（EurActiv）批評，范德賴恩這招是「策略性重疊」，讓她在許多模糊地帶隨意挑選想主導的議題。另一位評論者則形容她的做法是將執委會「從學院轉型成總統府」。

這場大戲的另一個焦點在法國。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原本提名布勒東（Thierry Breton）連任執委，歐盟圈人盡皆知布勒東與范德賴恩關係不佳，甚至公開反對她連任主席。

就在看好戲的觀眾以為范德賴恩專心於找小國「喬」換女性人選，直到新內閣組織結構公布前夕，布勒東突然在社群媒體發文罵她，宣稱「老子不幹了」，馬克宏也隨即宣布換上39歲的子弟兵塞儒內，大家才驚覺「歐盟女王」連環發功，連舉足輕重的法國也「中招」。

圈內媒體分析范德賴恩能「剷除異己」，是因馬克宏擔心法國在執委會將分不到重要職權。數月來都在為法國政府改組焦頭爛額的馬克宏，於是順了范德賴恩的心。

但塞儒內表面上既是副主席，又負責重要的產業政策，實際上卻被分權，例如他得與負責綠能轉型及競爭力的西班牙籍副主席黎貝拉（Teresa Ribera）分享相關產業的決策權。

從范德賴恩的新布局，也看得出過去權力大幅向西邊傳統大國傾斜的情況有所平衡，原本經濟、產業、外交政策分別交到義大利、法國、西班牙人手裡，預算由奧地利人管，如今外交首長是愛沙尼亞人卡拉斯，經濟首長是拉脫維亞人，預算交給波蘭人，貿易交給斯洛伐克人。

除了這種新舊國家權力平衡，多少有助於降低范德賴恩受傳統大國箝制的壓力，先前外界關注的黨派平衡問題，她也有令人玩味的作法。

范德賴恩所屬的歐盟黨團「歐洲人民黨」（EPP）在6月歐洲議會選舉拿下188席，保持最大黨團地位，但相較在議會占比26%，在27席的執委會卻占了13名，比例近半，引起第二大黨團「社會與民主」（S&D）的不滿。

結果，范德賴恩選擇的6位副主席，中間偏右的EPP有1位、中間偏左的社會黨2位、馬克宏所屬的中間派「復興歐洲」（Renew）2位，還有1位給了光譜介於強硬右派與極右派的「歐洲保守及改革」（ECR）黨團。

這個配置讓幾個主要黨團雖不滿意、但可接受，也讓她顯得不至於身邊都被同黨派環繞。

即將卸任的丹麥籍執委維斯塔哲（Margrethe Vestager）不久前被問及對范德賴恩新布局的看法，她不願評論職權重疊方式的好壞，只強調那是主席的特權，並且「顯而易見，（安排得）絕對高明」。

雖然新一屆副主席及執委在未來1個多月還要經歐洲議會審查、投票，部分議員、黨團已對幾個人選「磨刀霍霍」，但是，即便少數人選可能被議會打回票，那也是各自所屬國要重新提名的煩惱，對於已架好新權力結構的范德賴恩而言，如今算是大權鞏固、「輕舟已過萬重山」了。（編輯：張芷瑄）113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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