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女下海撈金 勝負50秒
相傳日本在5,000年前就有海女這一職業，海女所採的鮑魚還供奉到伊勢神宮。從1883年的「三重縣水產圖說」可知，早期海女的裝扮是上半身赤裸，下半身裹白布、腰間繫著挖鮑魚貝類等的工具。
文、攝影／楊明珠 （中央社駐東京記者）
22歲的中川靜香，是三重縣鳥羽市最年輕的「海女」。觀光客走出鳥羽車站，可看到她扮成像17世紀荷蘭名畫「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的海報，以及她與同為海女的阿嬤、媽媽合拍的立牌。
「日本放送協會」（NHK）晨間電視劇《海女小天》，劇情描述高中生海女奮鬥的情況，引起話題，讓海女的工作引起關注。海女是指不靠潛水設備，潛入海中，採集鮑魚或海藻等海產維生的女性，若是男性就叫「海士」。9月5、6日，一群外籍記者來到鳥羽市三代海女同堂的中川家，訪談後才知，海女「勝負50秒」憋氣捕撈作業的艱辛。
中川家經營民宿，74歲的中川壽美子有55年的海女經歷，她媳婦、41歲的中川早苗則有17年海女經歷，孫女中川靜香現在唸大學四年級。
貌美的靜香，就像時下時髦的年輕人一樣，指甲經過彩繪，眼睫毛化妝得濃長，被問到為何要當辛苦的海女時表示，看到阿嬤、媽媽當海女，自己起初是懷著輕鬆的心情也想當，18歲時開始潛水當海女。
在大學文學系專攻「溝通學」的靜香已找到大學畢業後的工作。她將到與餐飲連鎖店相關公司的商品開發部工作，這份工作讓她以當海女為優先，不當海女的日子才到公司上班，她覺得很幸運。
她說，如果生女兒，也會想讓女兒當海女，但按規定，如果她嫁到鳥羽市以外的地區，就會失去當海女的漁權。
靜香的母親早苗，則是嫁到中川家之後才開始當海女。她說，看到婆婆壽美子常從海中撈回許多海鮮，做成料理給客人，客人開懷模樣，心想當海女可讓人開心。另外，她擔心婆婆哪天身體不聽使喚，無法下海，於是想繼承海女事業。
起初她遭到婆婆及當旅館廚師的先生反對，因為海女工作太危險。起初她以為10年就能當個功夫一流的海女，沒想到大概需要20年。她說，現在採海藻、海螺、海參的數量還可以，但捕鮑魚量還是差婆婆很多。她婆婆有時一天可捕到10至15個鮑魚。
三重縣志摩半島的海女捕撈方式可分「舟人」及「徒人」兩種。舟人是夫婦搭船出海，由丈夫在船上將海女妻子投入水深10至15公尺深海中，海女腰間綁著可加速下沉的繩、錘，最後由丈夫拉繩將妻子拉起。徒人則是海女拿著浮桶單獨作業，捕撈水較淺處的海產。
壽美子說，她少女時代如果不當海女就嫁不到人，出嫁前她已是海女。早期她與丈夫採「舟人」作業，丈夫選對位置的話，海底有許多鮑魚，讓她感到很興奮。
記者問她，如果夫妻吵架隔天出海，丈夫生氣不將綁在妻子腰間的救命繩拉起，豈不鬧人命？
她笑說，曾有過經驗，她老公遲遲不把她拉起，她心想可能老公在抽菸休息吧，於是「一生懸命」（拚命地）大力地拉繩子向老公示意。
日本1931年時海女有1萬2,913人，在1978年跌破萬人，2010年只剩約2,174人，其中三重縣鳥羽志摩約978人。現在以「舟人」方式捕撈的漁民很罕見，9月16日記者很幸運地在海上看到一組，也感受到那種命操在老公手中的風險。
鳥羽市「海的博物館」館長、76歲的石原義剛，身兼海女振興協議會（由三重縣鳥羽市、志摩市、漁會、觀光工商團體合組）會長，石原說，女性潛水捕海產的海女，目前世界上僅有日本及南韓（濟州島為主）。
日韓兩國的海女於2009首度召開「海女高峰會」，今年10月在石川縣輪島市召開。石原希望日韓合力將海女列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無形文化遺產。不過，海女高齡化問題，恐怕未來海女文化難以維持。像是壽美子膝蓋出了毛病，一度無法下海，類似這樣的資深海女愈來愈多。
壽美子被問到是否贊成海女登記為世界無形文化遺產？她答說：「這問題好難」。她媳婦早苗說，似乎會有很多好處，海女會增加，能申請登記成功應該是好事。
目前海女分兩種，一種是觀光海女、一種是職業海女。NHK電視劇《海女小天》大紅，使得日本出現培訓海女的補習班，這屬於觀光海女。早苗說，觀光客到鳥羽市的御木本真珠島可看到觀光海女優雅的演技。
海女從海中工作完上岸後，會到海女小屋休息、談天說地。現在海女小屋成了吸引觀光客的好去處。志摩市觀光協會經營的海女小屋服務佳，觀光客可享受活跳跳的黑鮑魚、海螺等海產現烤美味。
83歲的松井百合子在觀光用海女小屋服務客人時，一談到當海女的往事便神采飛揚。她說，與老公採「舟人」方式出海，好的時候一天可賺10萬日圓（約新台幣3萬元）。捕到鮑魚時，她會說：「海龍王啊，真是感謝您啊」。
她說，雖然海女的工作很辛苦，但出海能從家庭解放，下海就進入自己的世界，可忘懷一切人世間煩憂。上了岸到海女小屋，就像進了天堂，有同伴可分享甘苦。
「為何女人下海當海女，男人不工作呢？」石原在海的博物館被記者問到這問題時答說，有一說法是，女性的皮下脂肪多，在水溫低的海中較能持久作業。但他認為，主要原因是日本四周有海環繞，鮪魚、鰹魚成群，男人去追逐大魚群，女人則留在家附近，而且鮑魚是很昂貴的，能賣好價格，這應是主因。
被問到是否擔心海女文化會消失的問題時，他表示，只要有海，海中有許多海產，海女文化會復甦的。
相傳日本在5,000年前就有海女，3,000年前鳥羽市的白濱遺址有大量鮑魚殼等，被推論曾有海女存在。海女所採的鮑魚還供奉到伊勢神宮。從1883年的「三重縣水產圖說」可知，早期海女的裝扮是上半身赤裸，下半身裹白布、腰間繫著挖鮑魚貝類等的工具。
1900年左右，日本海女到朝鮮半島看到當地海女穿白服，才跟著學習。白色可以讓自己的身子看起來更龐大，用來嚇走鯊魚等大型海中生物。1960年以後，改穿量身訂製的橡皮材質漁人裝。
雖然現在NHK的晨間連續劇炒紅海女，其實早在1953年，作家三島由紀夫就在鳥羽市的神島寫小說《潮騷》，描述船主的小女兒當海女下海，與漁夫相戀的故事，之後拍成電影。10年後重拍電影，由女星吉永小百合主演，又掀起一股海女熱。女星山口百惠也曾在神島拍攝有關海女戲，看來帶有神秘感的海洋世界及海女生活頗具吸引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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