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訴說的美國黑人血淚 映照佛洛伊德之死
無論是描述阿爾吉爾汽車旅館事件的電影《底特律》,還是黑人爭取投票權的《逐夢大道》,再看看現今佛洛伊德的遭遇,黑人的艱難處境,似乎至今並未消解多少。
文/童一寧 (本刊特約記者)
曾被親朋好友暱稱為「溫柔巨人」的美籍非裔男子喬治.佛洛伊德,從家鄉德州千里迢迢搬到北方明尼蘇達州明尼阿波利斯市(Minneapolis)找工作,沒想到5月底的某個晚上,只是在雜貨店買了一包菸,被認為使用假鈔,而遭到警方以膝蓋壓制頸部在地。即使他吶喊著「我不能呼吸!」警方依然絲毫不肯放鬆。八分鐘過去了,等到救護車抵達現場,佛洛依德早已死去。
當天佛洛伊德遭到警方施暴的影片,伴隨著怵目驚心的「#blacklivesmatter」,瞬間在網路上傳開,立刻引起黑人族群抗議,從明尼阿波利斯市開始,大規模暴動一路延燒到美國各大城市,甚至驚動了現任總統川普出動國民兵鎮壓。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在美國短短數百年的歷史上,種族歧視而導致的嚴重暴動,並非第一次發生。2017年的電影《底特律》所描述的阿爾吉爾汽車旅館事件,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53年前的底特律暴動 如佛洛伊德事件翻版
由金獎導演凱薩琳.畢格羅執導的《底特律》,雖然故事背景是1967年的底特律大暴動,但全片極具歷史縱深,並不將此事當作獨立個案描寫,從開場就以動畫交代種族歧視、族群壓迫的脈絡:美國南北戰爭之後,大批解放的黑奴移居到北方工業城市居住。他們原本期待可以找到新天地,卻殘酷地發現,內戰並未解決問題,即使離開了蓄奴制度,在白人掌權的世界裡,他們依然是被壓迫、被歧視,甚至是被隔離的底層族群。
長期以來,種族歧視一直存在於美國社會當中,隱藏在繁榮進步的榮景之下,像一顆不定時炸彈,也像一團從未被撲滅的野火,只要有一點點小摩擦,立刻就會熊熊燃燒,難以收拾。
底特律大暴動起因於警察無故搜查黑人酒吧,從街頭的小規模反抗,迅速演變成整個城市的大規模騷亂。難以控制的打砸搶燒,逼得當地政府不得不實施宵禁,並且派出國民兵鎮壓,整起事件與今年的「#blacklivesmatter」幾乎有如翻版。
當天晚上,幾個因宵禁而回不了家的黑人青年,聚在阿爾吉爾汽車旅館裡鬼混,看著街上的警察與國民兵,一時起了玩心,朝大馬路上用玩具槍開了一槍,結果引來警察持槍破門搜查。在搜查過程中,三個黑人青年被具有強烈種族歧視的警察開槍打死,並有多人受傷。但事後涉案警察卻從未被定罪,只有一個被民事判賠區區5,000美元。
片中根據當事人的回憶,盡可能還原了在汽車旅館裡那恐怖的一夜。三個平日就以濫用職權、「獵殺」黑人為樂的白人警察,面對一群手無寸鐵的黑人青年,用散彈槍命令他們雙手貼牆,動輒以手槍指頭,宛如處理畜生般的漫不經心。就像貓玩弄手中的老鼠一樣,不小心開槍打死了,就丟一把刀在死者身邊,製造「他要攻擊我」的假象。原本應保護民眾的警察,變成了比綁匪、強盜更可怕的壞人。那種原始而純粹的惡意,在兩小時的電影中占據大量篇幅。
同為執法單位,檢調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官官相護之外,更有著一種不能明說的,對於非我族裔的「白人兄弟情結」;國民兵也不得不對有如地頭蛇的警察讓步,明知警察殺人,卻也只能偷偷趁空檔放走受害者。唯一一個現場目擊的黑人又遭受死亡威脅,不能說出真相。有如呼應電影開場時所回顧的美國種族歧視史,200年來,由白人所掌控的系統性、結構性的壓迫,始終牢不可破。
金恩博士的和平抗爭 躲不過警方暴力鎮壓
另一部2014年的《逐夢大道》,則是描寫1965年發生在阿拉巴馬州的一場社會運動,當地黑人為了爭取投票權,集結大量群眾,手挽著手,由馬丁.路德.金恩博士帶領,從薩爾瑪郡(Selma)徒步走到阿州首府蒙哥馬力郡(Montgomery)的壯舉。此事在當時震動美國全國,造成一股不分黑白跨種族的輿論壓力,終於逼迫詹森總統與極保守右派的阿拉巴馬州州長讓步,同意保障黑人從此擁有平等投票權。
雖然憲法保障美國公民登記成為選民,擁有合法投票權的權利,但當時由白人掌控的行政體系,卻以居高臨下的絕對優勢,利用各種系統上的巧門刁難申請登記投票的黑人民眾。又因為只有合法登記的選民,才有成為陪審團的機會,在白人掌握了投票權的狀況下,每逢重大刑事案件,陪審團永遠都只有白人成員,黑人一旦成為被告,幾乎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於是黑人在行政、立法、司法三個方面的參政權都等於被完全封殺。然而當片中黑人群眾以和平方式抗爭,卻引來警察的暴力相向,在路邊圍觀的白人群眾甚至鼓掌叫好。
《逐夢大道》清楚刻畫當時黑人的艱難處境,但回頭看看佛洛伊德的遭遇,似乎這份艱難,至今並未消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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