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謀殺案

發稿時間:2024/08/02
藥師謀殺案
藥師謀殺案
作者|莎拉.佩納(Sarah Penner)
譯者|周倩如
出版社|春天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4/07/31

一七九一年,倫敦的一條黑暗小巷裡隱藏着一間藥鋪,裡面有一位神秘的女藥劑師——奈拉,她為那些曾經被男人傷害過的女人們配毒藥,用來對付欺壓她們的男人。尋求她幫忙的人必須遵守兩點規則:第一,毒藥絕不用來傷害另一個女人;第二,購買者和被害者必須登記在冊。但她最新的顧客──一個早熟的十二歲女孩──犯了致命的錯誤,引發了一連串流傳後世的後果,導致奈拉的性命危在旦夕……

二十一世紀,有理想抱負的歷史學家卡洛琳發現丈夫出軌後,傷心欲絕遠赴倫敦,獨自一人度過十周年結婚紀念日。或許是命運的安排,當她和旅行團在泰晤士河附近參與河泥清溝時,意外發現了一個古老的藥劑瓶。她無法抗拒調查,兩百多年前懸而未決的藥師謀殺案真相即將水落石出……

內容節錄

《藥師謀殺案》

1

奈拉

一七九一年二月三日

  她將於破曉時前來—那信箋在我手裡的女人,那未知姓名的女人。

  我不知道她的歲數,也不曉得她住在何方。我不知道她所屬的社會階層,也不曉得夜幕降臨時她所做的惡夢。她可能是受害者,可能是罪人。可能是新婚妻子,也可能是圖謀報復的寡婦。可能是褓姆,也可能是交際花。

  即使對她所知甚少,但我清楚明白一件事:這女人打從心底知道她希望誰死。

  我拾起那張緋紅色的信紙,湊到一根忽明忽滅的燭芯前。我撫過她寫下的一字一句,想像這女人是多麼絕望才會來找像我這樣的人。不只是藥師,還是個殺手。善於偽裝的大師。

  她的要求簡單明瞭。給我女主人的丈夫,摻在早飯裡。二月四日,清晨。我的腦海隨即浮現一名中年女僕,受女主人的吩咐而來。憑藉二十多年來成就的直覺,我立刻知道最適合這項要求的解方:雞蛋加馬錢子。

  準備工作只需幾分鐘;毒藥觸手可及。但出於某種不明原因,這封信令我不安。不是因為羊皮紙散發的淡淡木質香,也不是因為左下角微微向前捲曲、彷彿曾經被淚水沾濕的關係。那股不安醞釀自我的內心,一股清楚知道某些事必須避開的直覺。

  不過,這張羊皮紙底下能藏著什麼未能寫下的警告呢?什麼也沒有,我向自己保證;這封信並非不祥之兆。我混亂的思緒純粹是因為疲倦—夜色已深—以及我那一直隱隱作痛的關節所致。

  我把注意力拉到桌面上的牛皮登記簿。這本珍貴的登記簿記錄了生與死;一份記錄了許多女人來到這間邪惡的藥鋪尋藥的清單。

  登記簿前幾頁的字跡很淺,筆觸輕柔,字裡行間看不出絲毫的難過或不甘。那幾頁的紀錄出自我母親之手。這間位於後巷三號的婦科藥房之前一直由我母親掌管,她去世後才傳到我手上。

  閒來無事我會翻看她的紀錄—一七六七年三月二十三日,蘭福德太太,稀釋三倍的洋耆草,十五滴—這些字句會勾起我對她的回憶:她用杵磨著洋耆草莖時,頭髮落在頸後的模樣,或摘下花冠上的種子時,那隻薄如紙片的手。但我母親並沒有築起假牆偽裝她的店鋪,也沒有把她的藥物偷偷倒進紅酒容器裡。她光明磊落,無須躲藏。她開的藥水只為了助人:舒緩產後母親疼痛、脆弱的部位,或幫助不孕的妻子帶來月經。因此,她的登記簿上寫的全是最溫和的草藥,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我的頁面上,寫了像是蕁麻、牛膝草和莧菜之類的東西,同時也有一些更險惡的藥物:顛茄、藜蘆和砒霜。我那本登記簿的筆墨之下,潛藏的是背叛、痛苦……和黑暗的秘密。

  諸如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在婚禮前夕心臟病發的秘密,或健康的新手父親突然發燒身亡的秘密。我的登記簿把一切攤在陽光下:真相根本不是虛弱的心臟和發燒,而是狡猾的女人把曼陀羅汁液和顛茄混進了紅酒和餡餅中,如今那些女人的名字都記載在我的登記簿裡。

  喔,但登記簿裡沒有透露我自己的秘密,關於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真相。我在這些頁面中記錄了每一位受害者,除了菲德里克以外。他的名字沒有留下漆黑鮮明的筆跡,只有玷污了我鬱鬱寡歡的心,我傷痕累累的子宮。

  我輕輕闔上登記簿,今晚是派不上用場了,接著我把注意力轉回信上。是什麼讓我如此焦慮?羊皮紙的一角持續吸引我的目光,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下方爬行。我在桌前待得越久,肚子就越來越疼,雙手也抖個不停。馬車的鈴聲從藥鋪牆外的遠方傳來,聽起來就跟警察皮帶上的鐵鍊異常相似。但我向自己保證,警察今晚不會來,就像過去二十年來一樣。我的店鋪如同我的毒藥,偽裝得完美無缺。沒有人會找到這個地方;這裡位於倫敦最漆黑之處,深埋在蜿蜒小巷盡頭的櫥櫃牆後方。

  我的目光來到我無心也無力去刷洗的骯髒櫃牆。架上的一只空瓶反映出我的倒影。我那曾經跟母親一樣碧綠的雙眼,如今只剩空洞。我那曾經飽滿圓潤的臉頰,如今也變得蠟黃、凹陷。我的外表有如鬼魂,看起來比四十一歲的實際年齡蒼老得多。

  我開始輕揉左手腕上的圓骨,它紅腫發燙,就像一塊被忘在火中的石頭。多年來,關節的不適感已經蔓延到全身;如今症狀已經嚴重到在我清醒時沒有一刻不痛。我開的每種毒藥都會給我帶來新一波的痛楚;有些夜晚,我的雙手會變得腫脹又僵硬,彷彿皮膚就要裂開,露出底下的東西。

  多年來,我一直幫人投毒,替人保守秘密,自己的身體卻因此變得越來越糟,從內向外一點點地腐爛,體內一股邪惡的力量似乎終將把我撕成兩半。

  突然間,空氣變得凝滯,煙霧裊裊飄至這間密室低矮的石製天花板上。蠟燭快熄滅了。不久後,鴉片酊就會把我包裹在濃濃的溫暖之中。夜幕早已降臨,幾小時後她就會到來:我會把她的名字登記在冊,我會慢慢揭開她的神秘面紗,不管我的內心醞釀著多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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