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旅

發稿時間:2023/06/16
行旅
行旅
作者|向陽
出版社|九歌
出版日期|2023/05/30

詩人向陽延續對本土的關注,細細描摹雙足所踏之地。

「卷之行旅」以清新質樸的文字遍遊台灣風光,刻劃土地與人文之美。從打狗舊驛到冬山河夕照,自溪頭竹林至基隆港風,步履所至化作和煦詩篇,以文字呈現一場動人的「看見台灣」。

「卷之茫霧」以個人惆悵情思為引,而後重回歷史現場,回溯乙未割台、白色恐怖甚至太陽花學運,召喚蔣渭水、陳澄波、楊逵的命運軌跡,走過台灣坎坷飄零的身世,也在個人與族群前路未明的濛霧中尋找前程。

內容節錄

《行旅》

〈用自己語言, 話自己土地——向陽專訪〉(節錄)/崔舜華 

詩人,是太不容易活下去的一種人

  從實驗精神濃厚的《十行集》,到一筆分演多角、敘述台灣殖民史事的長詩〈霧社〉,向陽的詩筆,似乎拐了一大個髮夾彎,從吟詠屈原、應和《詩》、《騷》、抒寫個人情懷的古典抒情,猛地跳入家國敘事的深潭。不可忽視的是,與此同步進行者,是向陽對於台語詩書寫的嘗試與實踐。

  一邊是脫胎古典的苦讀學養,一邊是直面現實的國是關懷。兩種作派,兩條蹇途,哪個選項都不輕鬆,都是苦差事。「從世俗的角度來看,詩人是不太容易生活下去的,最主要的是這種人對於和人群往來是不太適應的。詩人對於社會大眾必須保持疏離,因為他得保存個性。至於我呢,也許是天生基因裡兩者比較平衡,也許是因為後天的訓練——我做了很久的報人、總編輯,寫過許多的社論,這是我個性中入世的、屬於公眾的一面,這一面帶我去參加運動、引導組織、代理公眾事務、寫作社論政論,需要很高的理性、邏輯與思想推導能力,這部分占去我人生的最大篇幅,我花非常多時間去做社會工作、去處理生活,寫詩呢,反而沒花上那麼多時間。」

  這種雙重性在詩人向陽的性格裡,以一身兩相的面貌結合成一個整體——我們想,一個人只要格局夠大,就能同時容納兩種傾向而無矛盾;因此,向陽既是浪漫的,也是務實的,既顧家,也憂國。「不管是《土地的歌》,台語歌或是《十行集》,今天,我寫的東西順利地被大家接受,但大家不知道的是,當年我開始寫詩的時候才二十歲,那時候現代詩的主流是反格律、反形式的,包括當時最紅的《創世紀》作家群與詩人紀弦,都懷抱著這個主張。」

  在彼個時代,若要寫台語,是會被國民黨當作「匪諜」抓去的,向陽說道:「這就是我性格中叛逆的部分。我不會有意識地去做什麼,我做的事,都是順著天性而去做的。假如有人規定這個該怎麼樣做才對,我會想: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為什麼不能那樣做呢?想當然耳,我是很容易去質疑、反抗的那類人。念大學時,任何的體制都不能馴服我,所以看到有人說現代詩不能寫格律,我就要寫看看;有人說台語詩不好,我就要把它寫好,寫得比你們更好,讓你看看我的能耐。」向陽瞇起眼睛,眼神瞬間變得銳利:「這個,就是我的抵抗。」

詩的語言和美的語言

  為實踐「把台語詩寫到最好」的目標,年輕的向陽選擇了訓詁功夫,來磨利一把應手銳器:語言。從寫作伊始,向陽決意要做一場鮮明的實驗,更開展出一套實用邏輯:「關於語言,大概可以有兩種說法。第一種主張語言是溝通的用具,假使我住在香港,對外國人就說英文,對廣東人就講粵語,對大陸來的人就講普通話,語言不會影響我要表達的意思;第二種則將語言視為民族的文化,代表了集體的命脈與記憶,所謂的『母語』便包含了族群認同與集體記憶。」

  作為文學家,通常得面對幾種選擇:用什麼樣的語言?用什麼樣的形式?「語言是牽涉形式的,在文學裡,形式又可以涉及美學。需要注意的是,我們同時在面對生活中的日常語言,因此,如何讓日常語言進入文學之中需要走一段路程,因為這兩種語言是有落差的,當一位詩人選擇以母語書寫,理由絕對不只要再現日常語言。以我而言,我希望以母語通過詩,晉身美學領地。」向陽微微搖頭:「我不相信台語無法在文學中被使用,過去我受的教育告訴我:台語是方言,不登大雅之堂。若我要通過詩去反證,就得面對考驗:嫻熟日常語言,並提煉日常語言成為文學語言且不被擊破。所以,我一邊要從生活中保持敏感度去提取我要的語言,同時還要把這些語言重新編碼,做文學化、風格化的功夫;至於未來的讀者能否解碼,那就是讀者的事,作家的個人風格得先建立起來。」

  長年研究、嘗試方言的語質彈性和文學能量,在向陽眼中,台語長年來一直處於「整理中」的狀態,還沒走到「可創新」的階段,但發音、用字等訓詁之功,對文學來說不是最重要的,因為文學容許作家去改造語言、去發明新的語言。向陽生長的年代背景,正值國民政府政策大力推行國語政策,在標準國語的單一灌注下,要怎麼掙得台語的美麗風光?

  「我憑依的文本和詞彙,都脫胎自台灣的農業年代,寫台語詩,得找最能表現的字詞啊,我就去向古典詩詞中找、向民間戲曲裡找,小時候看歌仔戲的童年記憶,就是我寫詩時的資源;再來,廣播電台也是說台語的哩!那時代甚至有吳樂天這樣的說書人。我本來就對這個很有興趣;最後便是流行歌詞了,歌詞不講究精準優雅,目的是讓最多人一看即懂;詩也是一樣的道理,最好能廣納讀者,讓愈多人領會,傳播的功率便愈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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