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咖啡、貓、音樂、神祕的少女,這些元素組合起來,果然是一本乍讀會令人聯想到村上春樹的作品,但是讀下去就發現其實並不像。新銳作家海盜先生,表示他的人生沒有比寫小說更重要的事了。
故事中主要的角色都認為自己並不完整,是某種殘骸,抱著末日隨時來臨的心情,孤注一擲地一起踏上追尋之路,找尋缺失的記憶,或可能其實根本無解的答案。終於抵達了謎底的那個清晨看來仍充滿希望,無法改變未來也無所謂,因為重要的是這層層剝開並相互陪伴的詩意過程。
文章節錄
《無法成為未來的那個清晨》
清晨,時間指著早上的7:45,我為了排遣昨日的寂寞,坐在陽台,想著一些以前的事情,抽著菸。
在記憶某件事情的時候,會選擇額度進行儲存。
畢竟不是每件事都是自己想去記憶的,對於這類的事情,很有可能放到記憶裡之後過沒多久就立刻消失了,其實就算是自己主動想記的東西也很有可能下一個點就煙滅,所以我幾乎沒記得多少東西。對於這種無力的感覺最明顯的時候開始,是在出社會之後,詳細點說,就是開始吃藥之後。
然而對於吃藥與否我不是很關心,我想要說的是記憶這件事。
現實上不可能所有的事都記起來(也許有人可以吧),對於有趣的事物,碰到的經驗,還是喜歡的人,我會選擇類似放到抽屜(嚴格來說是抽屜並不是倉庫),在當下只是把時間,地點,物品貼上簡單的標籤,管理之後放在桌上,最後在晚上睡覺前把它收進抽屜裡面去,在特定的筆記本上(或許有專門的筆記本吧)把自己認為的那一面花時間刻進去。
這樣的筆記並不是隨時在頭腦裡,我的頭腦沒有辦法放那麼多東西,抽屜本身也不是在頭腦裡,要說明可能有點難,它像是某種已經透明化的粒子懸浮在空中,在我身邊繞著,像是爸爸媽媽對孩子說的那樣,人死掉之後會化作空氣隨時在你身邊唷。也許就是這麼童話的存在在我的身邊,在我想要翻取記憶的時候他便會像動畫那樣從小小的一個點漸漸實體化成某個沉重的東西,找到筆記本看到上面的標籤翻開那一頁,『嗯。』這樣的細節,這樣的故事,像是骨董收藏家在細數自己的收藏一樣,我打開閱讀燈,翻開筆記本,哪個地方有像是淚水的痕跡,筆的墨水在寫的時候停頓所遺留下來的痕跡,紙張被大量翻閱所產生的皺褶痕跡…像是這些痕跡也是記憶裡的一部分,完整(我想應該不完整)的被寫進故事裡。我就是慢慢的累積這些東西,該消失的讓它消失,該留下的自然會留下,站在坑與坑之間突起的地方,把東西往兩邊丟下去,以我自己的方式。
這樣的形式已經不是很順利,在短期記憶被用菜瓜布刷過之後,煙滅的記憶時常就這麼石沉大海,以至於無法順利的放到抽屜裡,可能還沒貼上標籤就已經完全不記得了。雲端還是指尖上的記憶,讓我無法順利長大,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我可以肯定的跟你說,我現在可以拿出來翻的記憶,只有學生時代的種種而已。出了社會之後到現在十年,這十年之間我幾乎沒有擁有所謂的筆記本,也許只是剛買回來的筆記本跟剛買回來的鉛筆在上面簡單的寫上自己的名字,之後就這樣被擱置在某個書桌的角落,到現在筆記本的封面已經風化但內頁還是跟新的一樣。跟新的一樣,嗯,書沒有按照編號排列,白色的東西遇上雜色的東西,碎裂的馬克杯,壞掉的燈泡,『這裡還有空位喔,先生。』
我擰熄掉第三根菸,走回房間去,看了看手機,並沒有甚麼特別的事情,時間指著早上的8:01,接下來要做甚麼呢?打掃?聽歌?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房門響了,叩叩。cecilia吧,我想。打開房門,她站在門口「嘿,我今天放假,想來找你聊聊。」好啊,我說,就讓她坐在床上,我則依舊坐在電腦椅子上,並沒有看到貓,又出去玩了吧。
「不好意思,沒有帶東西過來,其實應該帶早餐的。」她說。
『沒關係,我不餓。』我說。
「是關於前幾天說的殘骸的事情,我想從我小時候談起,可以嗎?也許很花時間噢,但我想跟你說,因為總覺得這種心情,不知道為什麼你應該可以體會。不好意思。」她說著好像真的很不好意思的手搔著頭。
『好啊,妳慢慢說,反正今天我沒有任何預定,我剛剛還在想我該做甚麼好,妳來真是太好了,我是打從心底這麼覺得喔。cecilia。』
「叫我lia就好啦!嘿,你有看過板元裕二的それでも、生きてゆく嗎?是一部日劇,探討被害者家屬與加害者家屬的,非常好看,如果你沒看過的話,我建議你去看,我會想這樣說自己以前的事情,也是看了這部劇的關係,深深打動我的心喔。覺得世界好像就這樣塌下來也沒有關係,是這種程度的感動喔。」
『我沒看過,我會找時間看的。』我說,關於日劇,我多少有看一點,但我比較喜歡宮藤官九郎,不過關於這點我並沒有說。
「是這樣的。」她清了一下痰。
我想,我的心死了。
因為我殺了我母親。
雖然說不是親手殺的,但是等同於我親手殺的沒兩樣。
幼稚園中班的時候,某天,媽媽在來接我的途中,被卡車撞死了。在來接我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