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

發稿時間:2022/04/22
姊妹
姊妹
作者|大衛.芬基諾斯
譯者|賈翊君
出版社|皇冠出版
出版日期|2022/03/28

  《姊妹》是繼《精巧細緻》、《那些美好時光之後》、《退稿圖書館》後,法國暢銷作家大衛‧芬基諾斯的最新力作,一如既往以其行雲流水般的幽默筆觸,為故事賦予無限張力。其敏銳的觀察與對情感的洗鍊鋪陳,讓讀者宛如一窺角色內心世界的電影,不同人物、不同視角,在故事中相互交錯影響,若要認真談論其中細節,那必定得花上不少時間細讀玩味。而大衛‧芬基諾斯被譽為法國新生代作家中的頂尖代表,可謂當之無愧。

文章節錄

《姊妹》

1

  在最初的最初,馬蒂妲察覺到艾提安的臉上有某種異樣的表情。故事就是這樣開始的,以一種幾乎微不足道的方式。事實上所有的悲劇不都是這樣開場的嗎?

2

  如果有人要她講清楚到底是什麼樣的異樣,她會說就是臉上有一朵雲,卻並不真的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有那麼多種不同的雲,這個畫面很不精確。她在艾提安身上看到什麼?是某種單純的陰鬱情緒?還是一場強烈風暴的前兆?最好問一問他吧:

  「一切都還好嗎,吾愛?」

  「不好,我現在覺得不舒服。」

  她認識他有五年了,五年來都是一樣地瘋狂愛著他。她從來沒聽過他這樣說話,這樣冷漠地表達不適。心慌意亂的她不知道該如何回話。馬蒂妲就這麼提出了她的問題,以這種雲淡風輕的方式,就像我們總是問別人過得怎麼樣,卻幾乎不期待得到答案的那種方式。她的印象便這麼建立了。她覺得艾提安怪怪的已經有好幾天了,彷彿這個人不在自己身上似的。她知道他因為工作而感到精神緊張,新老闆為他帶來難以承受的壓力,可是,拜託,他對於職場上的粗暴早就習以為常了。他早就見識過許多暴力的場面,卻從未在晚上把這些東西帶回到他們的兩人世界。馬蒂妲甚至一直都很崇拜他這種可以把事情處理得面面俱到的不可思議的能力,這樣的表現跟他是如此相襯。艾提安很愛把自己的人生分門別類,而這是頭一次馬蒂妲對自己提出這個問題,想知道自己的位置到底在哪裡?在哪一門哪一類?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覺得自己落入了無感情區域,某處預示著廢棄物的荒地。

3

  艾提安那天晚上大部分的時間還是依然沒什麼反應,也不太想說明原因。對馬蒂妲來說這是一種酷刑,但她應當要尊重他的選擇,她這樣告訴自己:發生在他身上的情況也會發生在她身上,那就是感到不開心,而且還沒有辦法去談論這個狀況。更何況這還是他們兩人的共同點之一,他們都是那種需要用沉默來讓傷口癒合的人。

  她必須強迫自己放任他獨處在自己的角落,去反芻那些打擊他或者讓他糾結的事情,然後單單就是展現出一種善意的存在,做盡一切就是要讓他能夠在她眼裡讀到這樣的訊息:「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在這裡。」但他卻不期然地關上了房間的燈。他倒是有用手摸了一下馬蒂妲的背,然後才翻身面向自己那一邊,但她覺得這個動作冷冷的,不想說根本就是心不在焉。她想要再把燈打開並告訴他,在經歷了這樣的一晚之後她絕對不可能睡得著,可是她卻沒有辦法說出半句話。為了讓自已感到安心,她決定讓自己的思緒遊走在他們的回憶中。她在精神上把自己帶入他們去年夏天的影像,在克羅埃西亞共度的那兩週,其中有幾天是待在一座幾乎罕無人跡的島上。在這個天堂的中心地帶,他們興起了馬上結婚的念頭,艾提安甚至覺得自己準備好可以有小孩了。當時的一切都如此美好,如此強烈,讓人覺得好像某種永恆就要到來。

4

  第二天早上,艾提安的話也沒有變多。他出門工作的時間比平常要早一點,離開他們的兩人公寓前,他又再一次地,用手摸了一下馬蒂妲的背,這個依然機械化的動作,令她覺得這次好像是出於某種憐憫似的。她給了他一個微笑,一個她希望如陽光般燦爛的微笑,可是他好快便轉過頭去。等到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好想來支菸,可是她手邊沒有菸。她動也不動地待了一會兒,面對著她精心布置的早餐桌,她甚至在其中增添了幾筆低調的美的點綴,心想藉著把東西變美,也許一切都會變得更好。艾提安的雙眼卻一樣,好像瞎了似地對其視而不見,他沒有注意到桌上的那幾片玫瑰花瓣。這算是馬蒂妲常用的招牌特色了,這種希望保持正向與釋出善意的方式,以往是那麼頻繁地讓艾提安一覺醒來時,都會為自己得以與這樣的一位女子共享時日感到讚嘆。

5

  馬蒂妲到高中教課從來沒有遲到過,她具有認真盡責老師的好名聲,愛護她的學生「如自己的孩子」。這些話,可是一位學生家長千真萬確地在一次班會上親口說過的。一如往常,她準時抵達位於巴黎郊區的學校,在車子裡待了一會兒,告訴自己必須先驅散自己的心慌意亂,才好去面對社交生活。然而艾提安的話還是糾纏著她,雖說真的就只是一句話,但在她的腦海中卻彷彿占據了一本俄文小說的空間。她在後照鏡中察看自己,奇怪的是,她竟然花了幾秒鐘才認出那是她自己。

  終於下了車,她在停車場遇到貝提耶先生。這位校長是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就好像馬格利特的畫布上從天而降的那種。他特別欣賞馬蒂妲,而且在上學年度要結束時,當她得到巴黎某一所私立中學的工作邀約時,他竭盡所能地留住了她。她最後拒絕了這個看起來非常有利的工作機會,是出於忠誠,也出於對學生的依戀,而且大概也是因為她欣賞現在遇到的這個男人的一片善意。然而,就在他要和她說話的那一刻,她卻託辭忘了某樣東西在車裡,這是一個避免跟他一起走上幾公尺的藉口。像這樣的首次晨間對話是她無法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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