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記者避風港 巴黎記者之家全球僅有
流亡記者在巴黎專題1/3(中央社記者曾依璇巴黎16日專電)流亡記者艾德里斯輸入密碼,打開巴黎記者之家大門。一名訪客與他攀談,得知他來自敘利亞後,驚問「你們怎麼有辦法在敘利亞跑新聞?」他說:「這就是為什麼我在這裡。」
巴黎記者之家(MDJ)成立於2002年,專門接待受迫害而逃離母國的流亡媒體工作者,15年來,已協助至少375人在法國落腳,艾德里斯(Sakher Edris)就是其中之一。
他身為政治犯之子,從小就知道何謂壓迫,但仍選擇當一名說真話的記者,只是這也意味,他很難在敘利亞待下去。
兩年前,他來到巴黎記者之家,向法國政府尋求政治庇護。
記者之家主任柯提耶(Darline Cothiere)接受中央社記者訪問時說,就她所知,「記者之家是世上獨一無二的,沒有其他類似機構專門接待流亡記者」。
他們有的倉皇逃亡,與一般難民一起搭乘破船或徒步走到歐陸;有的輾轉多國,找不到容身之處,最後來到巴黎記者之家。
從外觀看來,這只是一棟普通灰色建築,大門緊閉,沒有招牌。進入內部,則是一個結合行政和生活的空間,有辦公室、交誼廳、廚房、圖書室,還有14個房間,可同時供14名流亡記者暫住。
他們一般會在這裡度過抵達法國後的最初幾個月,一邊申請庇護,一邊學習法語,整理離鄉的心情,同時規劃未來。
但記者之家不只是一個流亡記者暫時落腳的地方,而是比普通的難民收容中心更有社會和教育使命感。
柯提耶說,記者之家的重要工作之一,是請流亡記者分享經驗,讓法國年輕人瞭解到,有些記者是豁出性命跑新聞,凸顯新聞自由的珍貴。
她強調,所謂「新聞自由」,不只是記者的報導自由,也是公民獲取資訊的自由,這是雙向的,「若公民失去資訊,在很多議題上會無法分辨自己的立場何在」。
在這樣的使命下,記者之家設立網站,讓流亡記者能持續發布文章,並經常安排他們到高中、大學講述母國的狀況以及追尋自由的過程。對法國年輕人來說,新聞裡的內戰、迫害,一下子成了眼前活生生的見證。
記者之家接待的媒體人之中,有3成來自中東,占比最多,其次是西非和中非,各占14%和13%,來自東南亞的也有近9%。
從記者之家的人口組成,也可窺見國際情勢。近年,來此求助的以敘利亞、阿富汗和中非人最多,這些地方都還處於內戰或動亂。
每個敲響記者之家大門的人,都有各自的滄桑,但理由全都一樣。
柯提耶說:「這些新聞人的故事大同小異,他們離開母國,是因為他們的報導不受當權者歡迎,因此坐牢、受折磨、被壓迫,除了離開,沒有其他選擇。」
「當他們抵達時,生理和心理狀態都很脆弱,我們要傾聽他們,要有同理心,但也要幫助他們堅強起來。」
因此,記者之家策劃法語課程、社交活動和各種會議,鼓勵他們參加,防止他們在不懂語言、沒有熟人、心理壓力又極大的狀態下,自我封閉起來。
她記得一名亞美尼亞籍記者,無論用什麼方式要他去上法語課,他就是不肯去,就算去了也不參與;後來心理學專業人員發現,他排斥法語,是因為拒絕接受自己不得不來到法國的事實,專業人員花了很多時間才幫他克服這道關卡。
這些流亡記者中,有的在母國享有名聲和地位,有家庭有財產,卻在一夕之間被迫捨棄一切,有如連根拔起的一株草,飄蕩到法國這片異鄉土地。
柯提耶坦言:「很多記者需要克服語言障礙,有些人會說英語,但在法國必須說法語,這是第一道障礙。」
其次,即使有些流亡記者在母國是數一數二的優秀人才,但要在法國繼續當記者,是非常困難的事,很多人只能轉業,例如旅館餐飲。
柯提耶說,法國新聞界工作機會不多,即使向媒體機構力薦,也常常得到「他們可能沒接觸過法國媒體文化、沒受過法國新聞專業訓練」之類的婉拒說辭。
記者之家只是個過渡機構,流亡記者取得庇護身分,熟悉法國環境後,還是要另外尋找安身立命之處。
柯提耶表示,當流亡記者的暫住期滿,記者之家會把他們導向其他可供協助的機構,但融入社會,真的需要很長的時間。106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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