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98排華19年 走過傷痛記取歷史

（中央社記者周永捷雅加達13日專電）「他們不停拍打車窗叫囂，我急得快要哭出來。」在雅加達從事文教業的莉娜（Lyna）回憶1998年的印尼黑色5月暴動，至今仍餘悸猶存。

記者在農曆年間實地走訪歷史悠久的雅加達草埔唐人街 （Glodok），處處可見唐裝、桃花、紅包袋、燈籠，一片大紅喜洋洋濃濃中國春節氣氛。不過，街道另一頭，卻活生生見證1998年排華暴動時留下的歷史傷痕。

草埔附近仍有許多在98排華暴動期間遭到破壞的房舍矗立街頭，有的已屋瓦傾頹、門牆斑駁、雜草叢生。有的房屋歷經祝融蹂躪，黑壓壓牆壁上斗大噴漆文字，更添恐怖氛圍。有的房屋則是拉下生鏽鐵門，厚重、冰冷的鐵鎖宣告與世隔絕。

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波及印尼，造成印尼經濟情勢險峻，通貨膨脹嚴重，貧富差距更形顯著，加上國內政治長期動盪不安，有心人士刻意操弄族群對立，牽連無辜華人。

1998年5月13至16日印尼雅加達、棉蘭、巨港、梭羅和泗水等城市，出現由暴徒發動的一系列針對華裔社群的屠殺。暴動持續約3天，數萬名華裔受到虐待與殺害。

根據印尼官方調查機構「聯合實情調查團」發布的報告，印尼華人共計1250人死亡，24人受傷，85名婦女遭到性侵和性騷擾。不過，根據若干人權組織的估計，遭到性侵的華裔婦女的數字應在千人以上。

莉娜（Lyna）回憶說，5月13日那天，她正好要從公司下班回家，接到家人來電要她暫時先去住旅館，因為有許多暴民闖入她居住的社區。

她說，當時她在開車回家路上，許多暴徒要她停車，拍打她的車窗，對她叫囂辱罵，她只能緊閉車門和車窗，緩緩駛離現場，她當下急得快要哭出來。

旅居印尼的資深藝人白嘉莉也經歷過那個「黑色五月」，至今仍對暴民攻擊和破壞記憶深刻，但她慶幸平日敦親睦鄰，才能平安度過暴亂。

白嘉莉日前向中央社記者表示，5月發生排華暴動時，數百名暴徒手持刀棍打砸燒搶，將她先生黃雙安公司大樓附近的千禧飯店大樓窗戶都打碎了，鋼琴也從飯店大廳被拖出來燒掉。

眼看殺紅眼的暴徒就要闖進自家公司時，平常在黃雙安公司裡的十幾名當地人突然出現在公司大門，用印尼話對暴徒說，「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你們不能進來」，對方倖倖然離去，化解了一場可能發生的暴力攻擊。

事實上，占印尼總人口（約2.58億人）約5%的華人既是印尼的弱勢，也是印尼的優勢族群。印尼華人在政治上的邊緣處境及經濟上的相對優勢地位，讓他們面臨一種矛盾的社會存在。每當印尼面臨動盪政局或是經濟危機時，華人的生存處境就備受挑戰。

日前極端穆斯林團體發動數波反對華裔雅加達省長鍾萬學的示威和騷亂，引發外界憂心印尼「排華再起」。

對此，印尼商報總編輯鄺耀章認為，因為華人出來參政，威脅到他們（印尼原住民）的存在，所以開始出現騷亂的情形。

印尼建國大學（Bina Nusantara University）國際關係專家帕拉米坦尼格倫（Paramitaningrum）回想，98暴動時，她就住在附近都是華人的社區中，鄰居有中9成都是華人，她也受到影響，能夠感同身受華人的心情。

身為穆斯林，帕拉米坦尼格倫作為華人社區中的「少數族群」，在98排華暴動發生時，她也一樣感到「不舒服」。她和其他華人都認為，這樣的悲劇不應該再發生。

值得注意的是，「排華」的隱憂究竟會不會對外資前進印尼市場造成障礙？

鄺耀章認為，隨著示威活動不斷加上排華隱憂，情勢若未能獲得有效改善，這絕對會對外資進入印尼構成障礙。

不過，帕拉米坦尼格倫不認為過去的排華事件，至今仍會影響到各地華人前來印尼投資。

她說，因為投資者只想到獲利，雖然他們也會考慮到區域情勢，當他們面臨選擇時，獲利仍是勝過其他原因的優先考量。

帕拉米坦尼格倫為，如今的印尼華人處境已大幅提升，部分華人加入政黨，進入中央及地方政府，甚至有的成為國會議員。印尼在98年後經過大改革，印尼華人也獲得更多機會參與印尼的發展。

鄺耀章也提醒，不管是來自兩岸還是印尼當地的華人，生活在印尼不要太囂張，婚喪喜慶不要鋪張，以免引人眼紅。

他呼籲，有錢的華人應該多做些善事，幫印尼原住民，這樣會有助消弭原住民和非原住民之間的鴻溝。

「只有先對當地人好，對方才會有善意的回應和互動，大家才能和平共處」。98排華暴動已過去19個年頭了，就像白嘉莉說過的，華人在海外落腳生根，除了平常出入不要炫富外，更要懂得敦親睦鄰，幫助當地弱勢民眾，才能避免憾事重演。106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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