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團「舞蹈空間」與多次合作日本編舞家島崎徹,雙方再次合作,由島崎徹為舞蹈空間30週年系列活動帶來新編創的舞作。在舞蹈空間的小劇場舉行的記者會上,島崎徹以介紹了這次編創的兩支舞作《南之頌》與《瞬舞力》。
此外,記者會上呈現兩支舞作精華的換場空檔,島崎徹也有感而發地說,「我很難以言語來解釋舞蹈,如果我能將所有事情訴諸文字,那我會成為一名作家。有太多事無法以文字表達,因此我編舞,就像有人因此成為畫家或音樂家,這是我們表達自我的唯一方法。」
島崎徹這席話,讓我想到7月初,雲門舞集在淡水雲門劇場重演舞作《白水》與《微塵》,舞團創辦人林懷民演出後,在觀眾席前舉行「答客問」。有觀眾提到,自己很怕看不懂現代舞,林懷民則答道,「我們看舞的感覺,都與舞做的關係不大,舞只是催化劑,你的感覺說的是你自己的事情,還有你的狀態。」
說也有趣,由於舞蹈創作沒有語言隔閡,因而成為台灣與國際藝壇交流的最佳破口;但在台灣,沒有語言的舞蹈「看不看得懂」,卻是舞蹈家面對新觀眾時,雙方心中都存在的焦慮——觀眾害怕「看不懂」,負責行銷節目的工作人員,則擔心觀眾糾結於「懂不懂」。
島崎徹在記者會上的這席話,也道出了舞蹈及其他非語言創作的本質——就是因為創作者對於某件事物的感受難以言喻,才選擇以語言之外的形式,來表達內心感受。
尤其,文字的表達與接收,都必須透過一個字一個字來進行,若透過文字,我們如何在一瞬間,表達出原住民歌聲中那一開口,就立即讓人感受到的遼闊與溫暖;又或是蕭士塔科維契在第8號弦樂四重奏裡,那一開場便衝擊人心的壓迫與恐懼?
正如林懷民點出的,「感覺對不對」才是關鍵。因此,面對這樣不以文字作為表達方式的「語言」,作為觀眾的我們,就不能以文字來理解,島崎徹也在記者會上說,「當我說得越多,就離真相越遠。」我們更不需要「解釋」,我們能做的,就是在知道作品的核心概念後,用我們生命中所有累積下來的經驗,去感受映入眼簾的一切。
當我們跳出習慣的思考模式,純粹地去感受作品,你或許還可以從中發現創作者的個性。在記者會上以英語發言的島崎徹,或許因為語言的隔閡,使他看起來拘謹嚴肅。但在他編創的舞作「南之頌」中,確可見舞者腳步輕快,在原民悠長的歌曲旋律中,搭配著許多活潑的動作細節。記者會結束後向舞團工作人員打聽島崎徹個性,果然是位溫暖活潑,又積極關心舞者的創作者。
創辦舞蹈創作計畫「鈕扣計畫」的編舞家何曉玫,在2019鈕扣計畫的記者會受訪時說,「藝術創作也可以是一個交流意見的戰場,但它沒有利益導向,也不會製造傷害。」
當更多人學會打開心房,在劇場擁抱、感受舞台上另一人的靈魂;當我們能從劇場的黑盒子向外擴及,在生活中繼續打開五感,感受身邊各種非語言的訊息。或許,我們便能因此更能推己及人,也更能發現自己的美與好。
(本文主照:島崎徹舞作「南之頌」演出照,洪健倫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