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異鄉生活　用信任融入社會

也許葛洛家該慶幸的是，他們是敘利亞內戰的「早移民者」。如果是這一兩年才逃過來的，不僅瑞典政府，包含歐洲其他國家，對這些尋求庇護者的態度可是180度大轉彎。

文、攝影／黃齡儀 （旅居瑞典）

2013年1 月， 葛洛（Gh r aoui）一家透過各種管道來到瑞典， 一家人在移民者瑞典學習中心（Swedish for Immigrants, SFI） 課堂上並肩而坐，與我成為同學，也結下相識之緣。三年後， 我被邀請到葛洛家作客，談談這些年來他們在瑞典的生活。

三年，一段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時間，爸爸巴薩（Bassam） 已經在當地社區開設了一家小型便利商店；23歲的女兒露露（Louloua）已經融入當地生活， 在藥學系就讀並在藥局打工；20 歲的兒子薩米（Sami） 也在今年申請上了大學，暑假在電腦商場打工。媽媽蕾娜（Rana）仍每天到語言學校報到，偶爾到便利店坐坐。

葛洛一家人是2011年3月敘利亞內戰發生以來的「早移民者」。當時，他們身在炸彈死亡的威脅之下，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巴薩大膽向家人提出遠走他鄉的看法，當時，只有女兒露露支持。

就這樣，拋下家鄉的親戚朋友，他們開始了歐洲的新生活。露露指著手機裡唯一的家鄉照片，告訴我，這是從她們敘利亞家陽台望出去的景色，這張照片，不能給媽媽看到，因為媽媽看到畫面會很傷心。

葛洛家中沒有和過去家鄉相連結的擺設，唯一的照片是他們從敘利亞帶出來的全家福， 現在靜靜地貼在純白的冰箱上，一切看起來如此自然不過， 但我們要如何去想像這個飄洋過海、放下過去、重新生活的決心呢？

當我問及他們是如何抵達瑞典的呢？巴薩告訴我，這個問題太過敏感，他無法透露訊息。但告訴我，他有朋友與家人是透過土耳其、希臘這條海線搭電動橡皮艇過來的，當時代價約為每人500歐元（約新台幣2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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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到與晚到者待遇有別就如同媒體報導的，在極差的安全環境之下，海象不穩，又沒有足夠的救生衣，他朋友的太太為了保全嬰兒，便將救生衣給了嬰兒，自己卻不幸喪生了。如今， 要到歐洲來的代價更高，每人高達1萬歐元。

露露告訴我，下禮拜他們將申請瑞典護照，正式成為瑞典公民。也許葛洛家該慶幸的是， 他們是敘利亞內戰的「早移民者」。如果是這一兩年才逃過來的，不僅瑞典政府，包含歐洲其他國家，對這些尋求庇護者的態度可是180度大轉彎。

這其中一個最大轉彎的政策， 就是今年年初瑞典政府宣布，未來幾年內將遣返8萬名2015年提交避難申請的難民，還將透過邊境控制和收緊永久居留證及家庭團聚簽證的發放等措施，以減少進入瑞典的難民數量。

對於這樣180度大轉彎的政策，瑞典內部質疑聲不斷。但不可否認的，對移民來說，不論早到者或晚到者，努力融入當地社會，開始異鄉的新生活，更是一條漫長的旅途。

飯後我們坐上巴薩的二手Volvo座車，來到離他現居不遠、自己經營的社區型便利店。他驕傲地說，這家便利店不僅僅是一家店，透過這家店，他改變了瑞典人的習慣，從原本互不打招呼，低頭快步走過的冷漠，到現在每個人見到他都可以含笑點頭。

他說，瑞典人之間的人際距離非常遙遠，就連兒子因月底交不出房租，也不敢求助於自己的父親，就有一個這樣的瑞典人，跑來跟他借錢。就算現在已經不住這附近了， 有任何困難，他還是會想到這裡來找他幫忙。

更讓我驚奇的是，收銀台前有這樣一張紙寫著：「今天你是否忘了付錢了呢？」我問： 「為什麼要這樣寫呢？」巴薩解釋，那是因為有許多人出門忘了帶錢包，他秉持信任的心情，讓他們賒帳，為了提醒他們，卻又不傷害他們自尊之下，他想出了這個方法，在收銀台前貼上這張小紙條提醒他們。

接著，他拿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上面佈滿數字，有的數字被劃掉，有的還留在上面。他說， 這裡每一頁面代表一個人，劃掉代表他賒的帳已經還清。

巴薩的信任哲學似乎奏效，我們在店外喝咖啡的一個多小時內，就可以觀察到絡繹不絕的顧客到店裡，不僅有說著阿拉伯語的顧客，也有帶著小孩的瑞典爸爸、也有來買零食的瑞典青少年。在這個社區中，因為巴薩的用心經營，語言和種族已經不是問題，我看到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和友誼。(完)更多精彩內容請見《全球中央》2016年10月號；訂閱 《全球中央數位雜誌》；本文由《全球中央》雜誌授權刊載，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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