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命賺錢 南非移民的哀愁
南非是非洲相對富裕的國家，吸引其他戰亂國與貧窮國人民爭相來此謀生，不論風險多大，移工鋪天蓋地而來，工作機會粥少僧多，除了乞討，只好成為犯罪分子幫兇。
文、攝影／徐梅玉
哈畢（Happy）來自馬拉威農村，到南非第一大城約翰尼斯堡找工作，他挨家挨戶詢問是否需要園丁？終於有戶人家願意試試看，他高興之餘請主人先給他一杯熱奶茶與兩片土司，因為他已經餓得站不直，根本沒力氣上工；他說，馬拉威失業率嚴重，沒有足夠食物，人民非常飢餓，他東借西湊弄到車資，穿過莫三比克、辛巴威重重邊境關卡才進入南非，再搭上大巴士，終於抵達約堡。
園丁，算是男性黑人低階入門工作，談不上技術，只要肯吃苦耐勞都能撐下來。南非本地黑人對這種微薄工資的工作看不上眼，所以，等於給了其他更窮困國家人民打工機會；僅僅兩年，哈畢匯回家鄉的工資不但溫飽家人、兩個孩子上學，到第三年，他甚至把妻子接過來，讓她以家庭幫傭謀生；幫傭，屬於女性黑人低階入門工作，類似哈畢的故事在南非俯拾皆是。
一如馬拉威人幾乎包辦園丁工作，一般餐廳的女服務員幾乎清一色來自辛巴威，為何？因為辛巴威人英文程度不錯，發音清晰，點菜上菜不會出糗；南非是非洲相對富裕的國家，吸引其他戰亂國（例如索馬利亞、剛果）與貧窮國（例如辛巴威、馬拉威）的人民爭相來此謀生，進而立足於此，不論風險多大，移工鋪天蓋地而來，背景複雜，良莠不齊；工作機會粥少僧多，日子久了，飢餓難耐，除了乞討，就只好成為犯罪分子幫兇，而警察突檢移工龍蛇雜處的住處，經常順手牽羊與勒索，讓他們腹背受敵，有苦難言。
南非工作證很難申請，這些人都是拿觀光簽證入境，不能延簽就請假回國，過段日子再申請、再出來，周而復始。是否有弊端？理論上，應該有，但或許基於人道主義，南非內政部還是核發；有逾期未歸非法居留者嗎？非常多。因為沒有固定工作與收入，只能流浪南非，如被查獲，有兩種處理方式 ：警察當場接受小額賄款然後放人、或是抓進牢裡，定期遣返；據保守估計，這些長期定居南非的非洲其他國家黑人超過260萬，非法移民更在100萬以上，兩者總和的360萬幾乎是總人口5,400萬的7%，不可小覷。
企業與企業雇主普遍認為，節節攀升的薪資、勢力龐大的工會、動輒以罷工威脅資方的工人團體，造就有恃無恐、好吃懶做的南非工人，雇主們望而卻步，市場競爭激烈，只好雇用外來人口填補低廉勞動力市場空缺，勤奮是他們的共通點，讓人欣賞。但外來人口卻認為：「我們是一群因國家戰亂或經濟蕭條離鄉背井的難民，我們不願意等死，所以到南非謀生，你們為何排斥歧視我們？我們不是搶工作，而是撿拾你們不喜歡、不要做的工作，只要看不順眼，你們隨時以排外之名，行搶劫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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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南非勞工站在自己的立場認為，南非的民主是勞工們以鮮血換來的，雇主當然應該遵循勞工法給予應有的工作保障，怎麼可以隨便雇用外來人造成本地勞工失業？勞工也有家眷要扶養，有子女要受教育，雇主歧視、政府不公平，當然要以武力抗爭到底。
另外，警察對移工也有很大的怨言，光憑容貌、膚色、口音，警察立刻知道誰是外來人，追捕逃犯、整頓治安、緝拿販毒等，由事實中得知，罪犯很大比例是外來人；他們犯案後，立刻搭車逃離邊境，躲進自己國家，等到風聲稍緩，又進來撈幾票，使警方疲於奔命，導致警方對這群人束手無策也恨之入骨。至於一般社會大眾的看法則是，家中花園需要園丁，家務需要女傭，但是本勞工資太貴，要求又多，包括上下午茶、交通費、經常請病假、鬧情緒，甚至有人內神通外鬼行搶等，根本負擔不起。
針對上述情況，政府當然明瞭外來人口增加等於擴大社會成本，搶奪社會資源，可是基於人道主義，不核發簽證收留他們，還能怎麼辦？治安敗壞與這些非法居留、隱身於社會黑暗角落的外來人口脫不了關係是事實，但他們在南非工作與消費，多少促進經濟繁榮也是事實，一體兩面，有利有弊，就連政府也陷入兩難。
1994年以前所有發生在南非的種族歧視行為，都歸咎於種族隔離政策，1994年以後民主化南非誕生，黑白雖然妥協，但卻引伸出南非黑人仇視定居南非其他黑人的情況，零星的排外行為時有所聞，但從未失控。2008年5月第一次爆發大規模排外暴行，造成67人死亡，在軍警強力介入下平息；2015年4月第二度爆發，造成九人死亡，這次也在軍警強力介入下平息。有別於2008年，此次暴行透過無遠弗屆的網路，迅速傳遍全球，指責聲浪蜂擁而至；政府知道這已經不是「家務事」，必須勇於面對與解決，畢竟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排外是以低階勞動者的黑人為對象，而非投資者如華人與歐美人士。
另一隱憂是：隨著與日俱增的外來人口，以辛巴威為例，坊間傳聞有超過300萬合法與非法的辛巴威人定居南非，倘若真的以武力相向，後果太可怕了，如何魚與熊掌兼得，正是考驗執政者的智慧、魄力與勇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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