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媽媽成了老小孩 曹汶龍用笑容收服親情
母親在世時，曹汶龍醫師每天固定陪她吃一小時的晚餐，時常聊天、唱著她熟悉的歌、玩遊戲。母親失智末期已不認識他，卻知道他是最親近的人，臉上滿是笑容沒煩惱。
文、攝影／蔡智明 （中央社記者）
嘉義大林慈濟醫院失智症中心主任曹汶龍母親范玉蘭85歲時被診斷失智，他陪伴母親度過「返老還童」過程，直至三年前母親92歲高齡安然辭世。他將自己的照護經驗與失智症患者家屬分享，照護者在什麼情況下要扮演怎樣的角色，讓老人家有尊嚴的往生。
居家改造樓梯變斜坡 失智母「敢動」無障礙
1996年，曹汶龍從台北三軍總醫院神經科主任轉任慈濟醫院移居花蓮，2011年屆退休年齡時，從花蓮慈濟醫院到大林慈濟醫院接任神經科主任，從此定居嘉義。身為家中長子，父母一路跟著他生活。
曹汶龍照顧父母的責任就此一肩扛起。40年前父母就與他同住，父親生病後聘請外籍看護，活到了101歲；母親在2014年開始出現失智症狀，為了照顧母親，他在嘉義民雄自建了兩層樓日式住宅。
曹汶龍讓母親住一樓，他住在二樓，母子透過窗戶對望，讓老人家安心。家中設計斜坡式樓梯，老人家走起來安全又可健身；母親的臥室特別寬敞，可以輕鬆在室內活動。
母親在世時，曹汶龍每天固定陪母親吃一小時的晚餐，時常聊天、唱著她熟悉的歌、玩遊戲。母親失智末期已不認識他，卻知道他是最親近的人，與他在一起時臉上滿是笑容沒煩惱。
母親失智時還會懷疑看護偷她的東西，曹汶龍說：「我給她一個專屬於她的抽屜，還把鑰匙串成項鍊掛在她脖子上。她三不五時就會打開抽屜看看，從此不再懷疑別人偷她東西。」
「不過，其他家人來看母親時，反而會造成她的困擾，因為大家都會問她『我是誰』，母親的腦筋就亂掉了，要隔兩三天才會恢復原樣。」
曹汶龍說出生時躺在媽媽的懷抱裡，這一躺就是一輩子，「媽媽走時也是躺在我的懷裡」，他用「緣滿」兩字感性地形容與母親的關係。
「互助家庭」共煮共食 成就超越血緣的羈絆
2012年曹汶龍在大林慈濟醫院成立失智症中心，每兩個月舉辦病友會，家屬們坐下來圍成一圈，互相分享照顧心得，從此開啟對失智症家屬的關懷。
曹汶龍並將失智照護理念從醫院帶入社區，成立「互助家庭」。10年前，他在嘉義溪口創辦第一個互助家庭，也在臉書成立「曹爸與失智共舞」粉絲頁，分享照顧母親或到失智社區服務的心得。曹汶龍強調，他都分享自己媽媽的例子，這樣大家就不會不好意思講自己家裡的事，進而相互了解、互相幫助。
嘉義溪口互助家庭是以「家」的模式運作，讓失智長輩及家屬獲得喘息互助的空間，有失智專家做醫療諮詢，也有法律教授提供諮商。其中約有10個左右的家庭，大家一起整理庭院，老人家輕鬆的在大樹下聊天嬉戲，有志工陪伴，家屬可以學習彈奏烏克麗麗紓壓，也可以一起在廚房做菜，一個家庭準備一道菜讓大家共食。
曹汶龍說，「一星期聚一次，如同做禮拜一樣」，時間一長，形成一個非血緣的大家庭，共同營造「失智者的樂園」，老人家開心地笑了，家屬的心也被打開。
照護者無處不在 卻在政策中「隱形」
有了溪口互助家庭成功的例子，曹汶龍陸續在台南安平、佳里、嘉義溪口、彰化和美、台北慈濟八德環保教育站、雲林古坑、斗南等地也設立了互助家庭，還準備透過慈濟的體系拓展至美國。
「照護失智老人是因地制宜」，曹汶龍指出，歐美、日本等國通常選擇送失智長輩入住照護機構，台灣則會聘僱外籍移工，由家屬當橋梁，可以在社區、家裡照護失智老人，是獨步全球的做法。
不過照護失智老人會衍生很多問題。老人家除了待在家裡，也可以送至機構照護，但子女如何輪流排班、照護機構的費用分擔都是問題。曹汶龍以他多年的經驗觀察到，照護者往往是整個家庭中最弱勢的成員，例如沒有嫁娶的單身子女，或工作薪資較低的家人。
談到失智照護，曹汶龍說，「失智是人還原的過程」，失智者往往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會表現出本性，開始退化到青少年期，再到幼兒園時期，然後是嬰兒期，「所以家屬就把失智爸媽當成自己的孩子，當嬰兒尿床，你會對他生氣嗎？不會嘛！你只要帶著笑容，失智爸媽看到你的笑容，他們也就會跟著開心了」。
曹汶龍說自己今年已77歲，越活越老、事情越來越多，由於已經培養很多接班人，他隨時走掉無所謂，會有人繼續做下去，「活多久不重要，活著做利他的事，活得才有意義，活著才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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