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社交距離是富人特權 菲國窮人只盼活下去
「當你沒有自來水時,怎麼會想到要洗手?當營養的食物非常貴,而垃圾食品真的很便宜時,你怎麼還會考慮適當飲食?因此,談到保持社交距離和自我隔離,有時這是一種特權。」
文/陳妍君 (中央社駐馬尼拉記者)
為防堵2019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武漢肺炎)疫情,菲律賓總統杜特蒂3月12日深夜下令,15日起在大馬尼拉地區實施社區隔離,進出馬尼拉的國內陸海空交通全面暫停。
返鄉逃難VS囤貨隔離 馬尼拉封城貧富兩樣情
隔天,成千上萬來馬尼拉討生活的貧困民眾湧進長途客運站,急於回到位於各省分的家鄉,出現「逃難潮」。因為在馬尼拉租房子、吃飯、看病都要錢,一旦封城失去工作,等待他們的很可能是全家挨餓,甚至流落街頭;若不幸染疫,能不能順利活下來都是未知數。
市區各大超市湧入搶購食物和生活必需品的人潮。這群人以中產階級為主,他們在馬尼拉工作,可能已經定居下來,不可能說走就走;這些民眾推著一台台堆滿米、罐頭、肉類和瓶裝水的購物車,希望即使無法出門工作,也能待在家裡隔離,安然度過封城這段日子。
一場武漢肺炎疫情,凸顯出菲國窮人和高所得家庭的無奈差距。
高所得人士家裡囤滿食物和生活必需品,雖然疫情也讓他們憂心,至少生活無虞;貧困家庭吃了這餐不知道下一餐在哪裡,苦苦等待政府承諾的物資和金錢援助,究竟何時才會降臨。
當飽餐都成奢侈 社交防疫有如天方夜譚
在馬尼拉經營清潔公司的Jenny表示,菲律賓打掃工人大多從鄉下來馬尼拉,日薪537披索(約新台幣318元),如果做得好,客人會給小費,每天至少有1,000披索入袋。「封城之後,失去每天的工資和小費,就會滿辛苦的。」
舉一名公司員工為例,Jenny說,她跟丈夫、三個孩子、兄弟、父親等親戚,從鄉下搬到鄰近馬尼拉都會區的黎薩省(Rizal)省會,一家10口每天要吃三公斤米。
Jenny表示,他們封城前剛發薪,兩週薪水5,000多披索,但這名員工是家中主要經濟來源,「五天後,她就發訊息給我說,可不可以跟我們借錢」,全家現在只能靠地方政府援助物資過活。
除了工人失業,菲律賓國家地標「黎薩公園」周邊,向來聚居不少住在街頭或公園、擺攤維生的社會底層家庭。封城令一下,景點沒了觀光人潮,政府又不准上街擺攤,民眾若開車經過因紅燈停車,就會有一群貧民湧上前,拿著飲料紙杯、比著吃飯手勢乞討,或拿雞毛撢子為司機清理車子,希望善心人士能給一點小費。
菲律賓家扶中心目前在 大馬尼拉地區曼達路永市(Mandaluyong)扶助111個弱勢家庭。
因為菲國生育率較高,加上馬尼拉人口密集,貧困家庭五、六個人住在四、五坪大的簡陋房間裡是常態。菲律賓家扶中心專員鄭玉琪說:「阿姨有三個小孩、媽媽有三個小孩,又有阿公、阿嬤,(一家有)10幾個人都是正常的。」
菲律賓家扶中心代表張凱莉說,弱勢家庭多半是租一棟房子裡的一個房間,雖然地方政府確實有發放物資給房東,再由房東發給租戶,但拿到的人其實不多。
她表示,即使領到物資,「他們3月底收到兩公斤米、四公斤米、10幾顆蛋、幾個罐頭,大概是這些量,但他們每個家庭人數都比較多,兩公斤、四公斤米一下子就吃完了」。
對弱勢家庭來說,連餐餐吃飽都變成一種奢侈時,談到防疫或保持社交距離,社工員只能苦笑。
武漢肺炎疫情延燒 弱勢無奈:像在等死
「人民健康權聯盟」(CPRH)共同召集人桑彼德多(Joshua San Pedro)接受菲國媒體訪問時說,菲律賓貧困家庭沒有基本的衛生資源,可能連乾淨的水都沒有,「我們真的必須從更大的脈絡來看存在的不平等現象」。
他表示:「當你沒有自來水時,怎麼會想到要洗手?當營養的食物非常貴,而垃圾食品真的很便宜時,你怎麼還會考慮適當飲食?因此,談到保持社交距離和自我隔離,有時這是一種特權。」
接受家扶中心扶助的瑟納(Christine Serna)和丈夫有三個孩子,她販售保養品維生,丈夫則是建築工人,封城後完全失去收入來源。
瑟納告訴《全球中央》,她孩子都還小,武漢肺炎又無藥可醫,感覺就像「我們只是在等死」。
張凱莉說,扶助家庭所住的街區,幾乎都已出現確診病例。「每一個街區都有可能確診個案的時候,你會很緊張。因為他們街區都這麼窄,然後一棟裡面住那麼多人,可能三、四戶都在裡面,要怎麼保持社交距離?」
至於疫情過後,弱勢家庭子女必須扛起家計,可能出現輟學潮,張凱莉坦言:「只能說教育已經放最後了,現在能夠活著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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