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敵棕櫚油龐大商機 印尼保護雨林淪口號
開發棕櫚樹田對雨林造成大規模破壞，印尼政府近年下令暫緩林地開發，但火耕取得耕地造成的森林大火仍頻傳。事實上，與禁令前相比，「森林被破壞的速度更快了」。
文／石秀娟 （中央社駐雅加達記者）
印尼是全球最大的棕櫚油生產國，棕櫚油產業是印尼重要外匯來源與經濟支柱，印尼政府自然全力支持產業發展。但面對開發棕櫚樹田對雨林的破壞，也陸續提出輔導產業永續發展的政策。然而，2019年的森林大火凸顯了印尼政府多次宣示保護雨林，只不過是口號而已。
少了棒子條款 開發禁令如空談
根據印尼國家災害應變總署，2019年1月至9月有約85萬7,000公頃的林地，包括22萬7,000公頃的泥炭地遭焚毀，主要是棕櫚油業者開闢耕地縱火造成，不僅摧毀紅毛猩猩棲地，製造二氧化碳，更引發有毒霧霾導致呼吸道等疾病，是印尼繼2015年森林大火肆虐260萬公頃林地後最嚴重的環境災害。
印尼政府最早在2011年對主要森林及泥炭地實施禁止開發的命令，隨後兩度延長。印尼總統佐科威（Joko Widodo）2018年頒布為期兩年的新命令，禁止森林及泥炭地開發作棕櫚樹田，2019年8月將命令效期改為永久有效。
在綠色和平印尼分會負責森林保護議題的安妮莎（AnnisaRahmawati）接受《全球中央》訪問時指出，因結構性問題，這個禁令未能保護森林及泥炭地。首先，它不具法律強制執行力；其次，對違規者缺乏處罰機制。此外，禁令由環境與森林部實施，無法規範到其他對棕櫚油業者發照的單位。
印尼政府實施這項禁令，除避免更多林地遭濫用，也宣稱是要檢視現有的棕櫚樹田是否有合法執照。對此，安妮莎指出，「我們到目前都不知道檢視結果」，因整個過程都不公開透明。事實上，與實施禁令前比較，「森林被破壞的速度更快了」。
根據印尼環保新聞網站Mongabay，印尼國家稽核委員會自2015年的災情後，對全國棕櫚樹田進行調查，2019年8月公布的報告指出，有超過八成的棕櫚樹田違反規定，很多沒有種植執照，或種植面積超過允許範圍。
棕櫚油業資訊不透明 司法判決形同具文
為使棕櫚油產業負起社會責任，綠色和平印尼分會與其他團體歷年來努力推動揭露業者資訊的透明化制度，並在2017年贏得一項重要司法勝利。
最高法院判決要求印尼土地與空間規劃部揭露棕櫚油業者擁有的棕櫚樹田面積、種植執照允許的範圍、業者及公司的受益人等資訊，但這些資訊至今尚未公開。
根據Mongabay報導，這個印尼政府與環團的法律大戰起於2015年。由於棕櫚油業者違法種植引起的土地掠奪爭議倍數成長，環團要求土地與空間規劃部公布業者的種植執照遭拒絕。環團轉向中央資訊委員會陳情，中央資訊委員會捍衛資訊自由的理念，支持環團訴求，土地與空間規劃部仍堅稱相關資訊涉及公司隱私不宜公開，但循司法途徑上訴的過程，一路敗陣。
安妮莎指出，種植執照不應該是隱私，而應允許公眾查詢，因為「任何與土地掠奪、森林火災的事件，業主都必須負起責任」。此外，資訊不透明也是滋養貪汙、政府與棕櫚油業者勾結的溫床，公開相關資訊是印尼能否切實執法的關鍵。
永續認證制度也遭質疑 雨林保護前景堪慮
為回應社會對棕櫚油業者破壞環境的質疑，各國與棕櫚油相關業者在2004年成立棕櫚油永續發展圓桌組織（RSPO），並建立永續認證制度，但屬於自願性組織。印尼農業部則是在2011年實施棕櫚油永續生產的標準，要求所有業者必須取得ISPO（Indonesian Sustainable PalmOil）的認證，但至今取得認證的業者仍非常少。
然而，取得認證的業者也非完全依永續生產標準。國際環保組織環境調查署在2019年11月公布針對RSPO的運作進行的報告《誰來監督監督者》，對RSPO認證的公信力提出多項質疑，也提出取得認證業者仍違反永續生產標準的證據。
綠色和平印尼分會同月公布的報告也指出，印尼在2019年1月至9月間，約四分之三森林火災的地點位於獲RSPO認證的棕櫚油業者所擁有的土地內。此外，聯合利華、億滋國際、雀巢等大廠都承諾使用永續棕櫚油，並獲RSPO認證，卻仍向用火耕取得印尼耕地的業者購買。
安妮莎指出，超過七成的棕櫚油業者都承諾不破壞森林及泥炭地、不剝削勞工，但唯有建立資訊透明化制度才能讓他們對承諾負責，而不是躲在RSPO認證背後。
由於棕櫚油生產對環境造成多重傷害，歐盟2019年3月決議，自2023年起逐步減少使用以棕櫚油為原料的生質燃料，至2030年完全禁止。為了緩和國際需求減弱的影響，也為了減少對進口石油的依賴，佐科威政府決定自2020起將棕櫚油在混合生質柴油的比例從現在的二成提高到三成（B30），最終目標是提高到100%。
根據印尼環保團體Auriga的研究，印尼種植棕櫚樹的面積約1,680萬公頃，其中340萬公頃原先是森林地，在實施B30政策後，種植面積可能會增加450萬公頃。在無法確保棕櫚油以永續方式生產的狀況下，印尼的雨林與泥炭地恐將面臨更大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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