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範生的反叛 瑞典民粹崛起訴求「真相」
瑞典學者解讀,瑞典脈絡下的民粹主義並非基於種族性。這些聲稱「我們瑞典人」指的是「瑞典價值」,「我們瑞典人」害怕這些價值和傳統因外來文化和價值而消失、被遺忘,因而選擇站出來捍衛。
文/黃齡儀 (旅居斯德哥爾摩)
反對移民的極右翼「瑞典民主黨」(SD)自2010年國會大選獲5.7%得票率並首次進入國會以來,支持率節節上升,在去年剛結束的大選中獲得17.6%得票率,比起2014年大選增加4.6%,獲得62席,穩坐瑞典第三大黨寶座。
此外,比瑞典民主黨更極端,強調白人至上的反猶太團體「北歐抵抗運動」(NordiskaMotståndsrörelsen或NMR)在去年大選前還集結於首都斯德哥爾摩市中心抗議,主張把瑞典難民送回家。
這個向來講求人道主義、心胸寬大接受外來移民的模範生國家,到底怎麼了?
右翼和民粹兩詞未必掛勾,兩者各有定義,令人擔憂的是後者讓社會逐漸走向分化和對立。荷蘭學者卡斯穆德(Cas Mudde)定義,民粹主義假設人民與腐敗菁英兩對立階級,且普遍對現有體制與菁英統治存在敵意。此外,常有排外、反移民和反全球化的論述。
身兼瑞典林奈大學及科威特海灣科技大學媒體與傳播系副教授的政治傳播學者何特(KristofferHolt)接受筆者訪問指出,瑞典脈絡下的民粹主義並非基於種族性的聲稱,不是金髮碧眼的就是瑞典人。這些聲稱「我們瑞典人」指的是「瑞典價值」,「我們瑞典人」害怕這些價值和傳統因外來文化和價值而消失、被遺忘,因而選擇站出來捍衛。
長久以來,瑞典政客與媒體菁英小心翼翼不去觸犯敏感話題,且立基於普世價值、人道主義精神,媒體不會報導出犯罪者身分,儘管犯罪者可能是難民,也拒絕證實,對於難民也以相對正向的方式報導。
直到2017年,住在瑞典中部奧勒布羅省(Örebro)、即將退休的警隊隊長史柏林格(PeterSpringare)在臉書上毫不客氣指出,他每天處理的案件都是強暴、加重性侵、襲擊、搶劫等,犯罪嫌疑人的名字都是阿里、穆罕默德、馬穆德,瑞典名字只出現一次,每個人都知道是什麼,卻沒人敢說出來。
此說引發瑞典社會軒然大波,許多人認為史柏林格勇敢道出了瑞典現狀的真相,並認為媒體與政客還在粉飾太平,但也有些人認為他是民粹主義者,企圖分化瑞典人和外來移民者。隨後,臉書上甚至有人成立支持史柏林格的社團,但也引發批評與質疑。
另一著名例子是瑞典民主黨領導人奧克松(Jimmi eÅkesson)在去年大選前的最後辯論中,因使用歧視移民的語言遭瑞典公共電視台主持人公開批評,表明電視台不接受歧視語言。奧克松認為電視台怎麼能選邊站,並表明電視台不道歉就要杯葛到底,雙方互不相讓。
當主流媒體與許多人親身經驗有所出入時,部分人士開始懷疑政治菁英的說法以及媒體的報導,不再信任主流媒體,轉向另類媒體尋求「真相」。
什麼是另類媒體?它們是因「反」主流媒體的立場而存在。在瑞典,這些另類媒體聲稱欲挖掘故事的真相,在意識形態上不同於主流媒體。這些另類媒體包括:社會新聞(Samhällsnytt)、北歐前線(Nordfront)、北歐青年(Nordisk Ungdom)、新時代(Nya Tider)、今日新聞(Nyheter Idag)等。
這些媒體擅長使用各種社交媒體深入影響大眾,對民粹主義的興起有推波助瀾之用。何特教授長年研究瑞典媒體生態指出,這些另類媒體報導的影響力非常大,每週觸及率約12%。相對的,主流媒體擔心會產生放大效應,該如何報導犯罪新聞以及報導強度都小心取捨。
何特又指出:「事實上,民粹主義仍是少數人的信仰。但是經由媒體的渲染,有可能使民眾誤以為這群人影響力大,而這正切合民粹主義者的策略。」瑞典主流媒體對這些偶發事件報導一向小心,舉例來說,「瑞典黃背心運動」(yellow vests)去年12月跟進法國、比利時的反簽署聯合國《全球移民契約》,約有1,000人參與,後續也有多次抗議,但瑞典主流媒體並未給予過多的關注,另類媒體卻找到機會大作文章。
不可否認的是,瑞典另類媒體、主流媒體和社交媒體三者的競合關係開啟了對「真相」的辯論,打破了長久以來的媒體報導傳統,給予右翼民粹論述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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