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四現場
1989年6月4日震驚全球的天安門武力流血鎮壓事件,至今年滿30週年。外界通稱的「六四事件」或是「八九民運」,可概分兩時間點:狹義是指6月3日晚間至6月4日清晨的武力清場,廣義是4月15日胡耀邦過世後,由北京的大學生發起的近兩個月抗議遊行行動。
事件背景
「六四事件」的爆發,背後有更深遠歷史脈絡,胡耀邦過世僅是對中共不滿的導火線。若從整個1980年代看,中國政局的「三駕馬車」分別是中共總書記胡耀邦、國務院總理趙紫陽,以及隱身幕後的中央軍委會主席鄧小平。
他們為1980年代的改革開放創造出穩定環境,但胡耀邦發起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也間接成為當時中國知識份子「討論中國未來方向」的標準。
年輕學子們在大學校園內積極引進西方知識與新思潮,暢談中國未來走向,自由風氣遠勝今日;但關心國事勢必對當下中國政局產生批判,官員貪腐與民主監督即是一項,並引發了1986年底至1987年初的「八六學潮」。
作為「八九學運」前身的「八六學潮」共持續27天,發起者方勵之1987年1月被開除黨籍,撤銷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副校長職務。
時任總書記胡耀邦因受到黨內保守派的施壓,被迫在政治局擴大會議主動請辭,總書記一職由總理趙紫陽接任。中共的「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運動宣告開始,也埋下爆發「八九學運」的遠因。
六四重要人物介紹
鄧小平
1904.8.22-1997.2.19中共第二代領導人,一生未擔任總書記或國家主席等最高職務,但從1978年12月(中共11屆三中全會)至1989年11月辭去中共中央軍委主席(中共13屆五中全會)一職前,他實際上是中共最高領導人。
在六四事件的角色
一是將遊行抗議定性「動亂」,引爆學生不滿;二是幕後拍板調派解放軍武力流血鎮壓;三是罷黜總書記趙紫陽,並在六四事件後提拔江澤民擔任總書記。
胡耀邦
1915.11.20-1989.4.151982年9月至1987年1月擔任中共中央總書記,是中共文化大革命後,平反冤假錯案與「實踐是檢驗真理唯一標準」大討論的具體執行者,政治立場屬自由派,主張嚴打太子黨貪腐、政治民主化。
1986年底,中國大陸校園爆發要求民主選舉的「八六學潮」,引起中共元老震怒,並將成因歸咎於自由化知識分子煽動與胡耀邦縱容;1987年1月胡耀邦被迫辭職。
在六四事件的角色
1989年胡耀邦病逝,引發大陸民眾悼念與學生抗議運動,最終演變成六四事件。
趙紫陽
1919.10.17-2005.1.17胡耀邦下台之後,時任國務院總理趙紫陽1987年1月被推選代總書記,同年11月正式當選總書記。在1980年代,趙紫陽在經濟上力推改革,胡耀邦在政治上主導平反冤案,鄧小平則手握軍事大權,成為中國改革開放的三駕馬車。
趙紫陽在任期間,除大力發展市場經濟,還提出政治體制改革方案,推進改革開放的深化,曾被認為是鄧的接班人。
在六四事件的角色
在六四事件的角色趙紫陽因赴天安門廣場公開同情學生並反對武力鎮壓,招致鄧小平與陳雲等人不滿,被免去黨內外所有領導職務,生命最後16年在軟禁中度過。
李鵬
1928.10.20-1987年胡耀邦下台,國務院總理趙紫陽接任總書記,李鵬代理總理,1988年扶正。李鵬出身中國水電系統,總理任內推動興建三峽大壩。1998年3月轉任第9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2003年卸任。
在六四事件的角色
5月19日,李鵬在電視上發表措詞強硬「519講話」,引起北京大學生不滿;5月20日他以總理身分簽署北京部分地區戒嚴令,最終導致武力流血鎮壓。
據傳李鵬退休後,曾撰寫30萬字「李鵬六四日記」,披露不少內幕,意圖為自己撇清歷史責任,但因「內容敏感」未獲中共高層批准出版。
江澤民
1926.8.17-六四天安門事件前夕,上海「世界經濟導報」刊登批評「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運動」的報導,引發時任上海市委書記江澤民震怒、果斷停刊導報。加上上海處理學生抗議手法相對更溫和、更不暴力,讓鄧小平等中共元老對江很讚賞,並決定由江澤民取代趙紫陽,於1989年6月24日接任中共中央總書記。
在六四事件的角色
江澤民在發布北京部分地區戒嚴令扮演關鍵一角。為避免戒嚴令遭時任全國人大委員長萬里扭轉,江奉鄧小平命令在上海機場迎接外訪回國的萬里,並轉知「不答應將被留置」訊息。萬里遂在5月27日公開聲明同意中央頒布的戒嚴令。
劉曉波
1955.12.28-2017.7.13在六四事件的角色
胡耀邦過世引爆北京大學生遊行抗議,當時人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擔任訪問學者的劉曉波隨即響應,並提出修改憲法、取消「四項基本原則」,加入保障基本人權的條款等政治主張;1989年5月13日,北京數百名大學生在天安門廣場絕食靜坐,劉曉波14日到廣場支持並協助學生。
6月6日,劉曉波被捕,中國官媒公開指控其為操縱學運「黑手」,9月他被開除公職;1991年1月遭判「反革命宣傳煽動罪」,但因說服學生撤離廣場被作為「重大立功表現」,免予刑事處分釋放。
侯德健
1956.10.1-台灣音樂創作人,1978年代表作「龍的傳人」風靡華人世界,1983年6月4日,無視政府禁令前往中國大陸,很快成為家喻戶曉歌手。
在六四事件的角色
侯德健為聲援民主運動與劉曉波、高新、周舵發起絕食(被稱為「四君子」),並在六四清場前與解放軍協商,讓廣場學生先離去。
六四事件一週年後,侯德健因公開要求中共釋放全體政治犯,遭公安軟禁後驅逐出境,經由漁船偷渡返台,侯德健在蘇澳上岸後自首。
吾爾開希
1968.2.17-在六四事件的角色
吾爾開希當時是北京師範大學教育系學生,1989年4月21日宣布成立「北京師範大學學生自治會」及「北京市臨時學聯」並自任主席;當晚與數萬學生前往天安門廣場,參與22日的胡耀邦追悼會。
後與王丹等人將北京臨時學聯改名為「北京高校學生自治聯合會」,北高聯遂成為北大籌委會之後的八九學生運動主要組織,吾爾開希擔任第二任主席,成為天安門學生運動主要學生領袖,也是絕食運動的發起人之一。
六四天安門廣場清場後,吾爾開希名列被通緝21名學生運動領袖第2位,同年6月底從中國大陸轉至香港、此後流亡海外。目前已獲中華民國國籍並定居台中,仍被中共當局通緝。
王丹
1969.2.26-在六四事件的角色
與吾爾開希、柴玲等人同為天安門事件的學生領袖,曾以個人名義發起絕食運動,希望改變中共對「426社論」的定性;但當時的北大、清華等學運組織並不支持。
六四事件發生後,王丹列名中共通緝的21名學生領袖之首,同年7月在北京被捕,關押秦城監獄。1991年以「反革命宣傳煽動罪」被判4年有期徒刑。
1993年2月獲釋後,繼續從事政治反對運動,1995年5月再被逮捕,隔年以「陰謀顛覆政府罪」判刑11年;1998年在美國前總統柯林頓訪北京前夕,中共以「出於人道主義考慮」為名,允許王丹保外就醫並遞解到美國。
六四大事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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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4月15日
中共前總書記胡耀邦心臟病發過世,北京高校學生舉行自發性悼念活動。 -
4月17日
悼念胡耀邦轉為討論政治社會問題,北大學生決定走出校園遊行。 -
4月22日
官辦胡耀邦追悼會拒絕學生參加,數十萬學生、民眾聚集天安門廣場悼念。 -
4月26日
鄧小平定調學潮是「有計劃的陰謀,是一次動亂」。中共黨媒「人民日報」發表標題為「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社論,引爆北京各校大學生不滿,號召上街大遊行。 -
4月27日
數十萬北京大學生遊行至天安門廣場,抗議「人民日報」的「426社論」定性。劉曉波從美國返回北京,並與王丹、吾爾開希接頭。 -
5月4日
紀念「五四運動」70週年,數十萬北京大學生再度上街遊行。亞洲開發銀行理事會第22屆年會在人民大會堂開幕,外面是學生遊行隊伍,但會議進行順利。 -
5月13日
2000多名學生在天安門廣場絕食,要求與官方對話。中共總書記趙紫陽反對派軍隊進城。 -
5月15日
前蘇聯總統兼蘇共總書記戈巴契夫抵達北京訪問,原天安門廣場歡迎儀式臨時改在機場舉行。趙紫陽與戈巴契夫會面時透露,中共黨內重大事情需要由鄧小平拍板;此說法引發鄧強烈不滿。 -
5月18日
中國總理李鵬與王丹、吾爾開希等學生代表對話,沒有結果。 -
5月19日
趙紫陽凌晨到天安門廣場探望學生,勸學生停止絕食。當晚,李鵬在黨政軍大會上指學生運動是「動亂」,國家主席楊尚昆宣布派軍隊進城。 -
5月20日
李鵬宣布北京部分地區戒嚴,北京市民自發到郊區阻擋軍隊進城。 -
5月23日
百萬北京市民違抗戒嚴令上街遊行。 -
5月30日
學生在天安門廣場豎立民主女神像。 -
6月2日
劉曉波與侯德建等人在天安門廣場絕食,未料激發學生和民眾更大熱情,人潮再次向天安門廣場聚集。 -
6月3日
軍警逐步進逼天安門廣場周邊路口,為晚間的清場行動預作準備;沿途因與攔阻民眾發生衝突,演變成開槍流血事件。 -
6月4日
解放軍凌晨包圍天安門廣場,對附近市民開槍嚇阻,並對廣場採取清場行動。數千名留守廣場學生被迫撤離。軍隊進城及前後,造成大批北京市民傷亡。 -
6月5日
解放軍全面控制天安門廣場,北京市區持續出現市民圍堵軍隊事件,大陸各主要城市出現抗議遊行。官方開始逮捕學運領袖,柴玲、吾爾開希逃往歐美國家,王軍濤、王丹遭到逮捕。 -
6月9日
中共元老鄧小平讚揚戒嚴部隊鎮壓有功。 -
6月24日
趙紫陽被免除黨務,上海市委書記江澤民接任總書記。
「六四事件全程實錄」一書翔實記載1989年4月15日中共總書記胡耀邦過世開始,至當年6月30日事件經過。中央社獲授權摘其中16天重要時間段,呈現中共中央對這場學生運動的決策過程。
作者:吳仁華/允晨文化「重返天安門」不僅只是對天安門事件的歷史回顧,更著重於挖掘1989年之後參與者的生命經驗。作者採訪了多位直接、間接參與天安門事件的人物,記錄了他們在廣場上的親眼所見、後續的囚禁、流亡、抗爭。
作者:林慕蓮/八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