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與夜鶯

發稿時間:2023/06/23
雲雀與夜鶯
雲雀與夜鶯
作者|鍾曉陽、鍾玲玲
出版社|新經典文化
出版日期|2023/06/14

18歲以《停車暫借問》轟動華語文壇的鍾曉陽,與超過40年情誼的鍾玲玲,透過創作對話以及一部短篇〈晚期風格〉向閱讀者證明文學恆久的魅力。

書名雲雀與夜鶯,援引自浪漫詩人雪萊說:「詩人就像黑暗中歌唱的夜鶯,用美妙的聲音撫慰人生的孤獨。」以及雪萊代表詩作〈致雲雀〉,以雲雀比喻不受任何拘束、渾然天成的藝術。

面對身處的香港幾經變化,年過60的鍾曉陽、鍾玲玲重新提筆,選擇用文學支持感到疲憊的人們。作家董啟章讀後說這是本「美麗、珍貴得無法形容的書。不只要讀一遍,還要讀十遍、百遍、千遍,而依然會是無窮無盡的寶藏。」兩年創作者追求的並非名聲,而是雲雀與夜鶯的歌聲所代表的永恆性,她們吐露面對生活曾有的熱情,曾有的冷靜,將時光凝煉在文字中,這是晚期創作者獨有的火侯,是屬於人生的作品。

內容節錄

《雲雀與夜鶯》

(節錄自《雲雀與夜鶯》〈詞/語〉,Y代表鍾曉陽,L代表鍾玲玲。)

從前──

  小時候讀的故事很多是由「從前」這個詞開始。從前有個國王。從前有個公主。從前我確曾相信一個那樣的世界。地氈可以飛行,一盞燈跑出巨人,人可以在鯨魚肚子裡生活。現在那孩子已是個六十多歲的婦人,日常讀物是健康資訊和產品成分,有天在列車上跟朋友說到了「從前」不過是因為她們在談的是每個寫作者都要面對的問題就是從何說起。

Y

從前──

  「從前」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真的,該打從哪兒說起才好呢。有一種說法是要是第一句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那麼第一步便失敗了。「從前有一個國王」是個好開頭麽?可惜在我的閱讀經驗中從未有過國王,也從未有過公主,即便我與這個世界的聯繫,可以追溯至我的少年時代。現在我已經是個七十多歲的老人了,我的「從前」在人生的諸多階段中曾經有過完全不同的說法,因為語境消失了,意義便消失了。還要再來一遍嗎?這樣說吧,每當我目睹稿紙上隨處散落删改的痕跡和毫不掩飾的笨拙,我就深信我的「從前」不是由閱讀開始的。我沒有種子只有土壤。這個話題就留待隨後才說吧。

L

識字/書──

  好像有過那麼幾本書。黃崖《聖潔門》、黃思騁《牧羊女》、齊桓《八排傜之戀》、瓊瑤《六個夢》、愛倫坡《愛倫坡短篇小說集》。從我讀幼稚園到小學畢業跟我們一家同住一個屋子裡,不知哪來的也不知是誰的,棲身在一個雜物架上。是種子是土壤還是果子?如果誘惑是從識字開始,那麼我就是那個受誘惑的人。《八排傜之戀》讀了不只一次不知是迷上男主角還是迷上中國的蠻荒。《六個夢》也讀了並且奇怪著為甚麼是六個。那本愛倫坡肯定也讀了而且被大大地嚇著了,自此知道閱讀原來是危險的。很多年後我才知道愛倫坡並不是姓愛名倫坡,把我嚇著的那篇小說是〈黑貓〉。

Y

種子/土壤──

  我無法記住讀過的任何一本書,這與生俱來的缺憾是由一開始便決定了的,也是任何努力無法改變的。「我沒有種子只有土壤」是個好句子嗎?當然換個說法也成。有時候我喜歡偏頗的調調兒,比如「單單欣賞花便夠了,有必要知道是從泥土長出來的嗎?」

  「她的心靈就像是可以生長出各種植物的土壤」是一句飽含希望的短語。有時候我渴望理解,比如「你知道法蘭西斯·培根的《公牛習作》、米高·尼曼的《法師寶典》、楊德昌的《牯嶺街殺人事件》、黃碧雲的《附件三》需要種子嗎?」。詞語在不同的語境中重現而語境的可能性是無限的。在生命體與環境的相互作用中我得益於陽光、空氣和水,在我的生命史中它們的意義在任何情況下都是不確定的。我的「從前」已經像舊石器時代一樣遙遠了。要重現過去就得尋訪昔日的景框,有時候是大衞王山道上一年一度跪拜的苦路,有時候是午夜時分隱藏在女生宿舍深處的喀西馬尼園。每一株橄欖都必須蹍碎不是嗎。我特別喜歡清晨時分天井整齊排列的水龍頭和涼棚下層層重叠的架子。黃昏時分我愛在僻靜的角落閱讀父親的來信。「吾兒……」。在這兒有一顆柔軟的核心,具備最初的語言和最初的情感的特徵。我不單閱讀過了,而且也看見了和聽到了。

L

吟/唱──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長相思,在長安。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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