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專欄 川普棄TPP美國大蕭條噩夢再起

特派員看世界專欄（中央社記者鄭崇生華盛頓22日專電）「我將發出退出TPP的意向通知」，勝選才兩週，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就為TPP敲喪鐘，但已出走的製造業不會回來，民眾擔心，欲再度偉大的美國，恐再現大蕭條前的氛圍。

亞太經濟合作會議（APEC）才剛落幕，沒與會的川普成了諺語中那隻「房裡的大象」，但沒人敢視若無睹，21個經濟體領袖在未點名川普的情況下做成聯合聲明，矢言將「對抗各種形成的保護主義」。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搶得頭香與川普見面後，才盛讚川普是值得信賴的領導人，但沒給安倍溫暖的見面禮，川普宣布上任後的首要任務就是撤銷跨太平洋夥伴協定（TPP），給即將卸任總統的歐巴馬及全世界狠狠一巴掌。

按TPP生效條件，兩年內所有成員國須完成國內立法的批准手續，或至少6個成員國完成且這些國家的國內生產毛額（GDP）占全體成員國GDP的85%以上。美國的GDP占12國GDP約6成。

川普的一席話等同宣告，沒有美國的TPP，只能安息，它來不及向世人展現帶來經濟曙光還不打緊，年長的民眾擔心，晚年恐將再面臨20世紀那場大蕭條惡夢輪迴。

1930年代，大蕭條的發生，貿易保護主義的興起也是推手之一。

當年的總統胡佛認為，美國不能和低薪的歐洲國家競爭，須提高關稅保護自家產品與勞工，國會在1930年通過史慕特-霍利關稅法（The Smoot-Hawley Tariff Act），關稅戰沒為美國帶來更多就業機會，大蕭條隨後就到。

然而，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ITC）在選前發布報告認為，短期來看，TPP對美國整體經濟影響不大。ITC分析，若TPP於2017年實施，到2032年，美國的GDP增幅僅0.15個百分點，因TPP而增加的GDP僅能轉化為約12萬8000個新增就業機會，美國實質收入的增幅為0.23個百分點。

貿易上，到2032年，美國對TPP夥伴國的出口新增572億美元，增幅為5.6個百分點；進口額則將新增475億美元，增幅3.5個百分點；美國對TPP成員國的進出口貿易表現，好於世界其他各國。

川普認為，多邊貿易協定對美國不利，他要追求美國與各國訂雙邊協定、各個擊破，但問題在於，把已談完的TPP砍掉重練，還有多少國家願相信美國是可靠的貿易夥伴？廢棄TPP，美國已出走的製造業，真搬得回來？

即使美國和TPP說再見，川普品牌領帶、他的女兒伊凡卡．川普的品牌服裝與女鞋，都是利用中國較廉價的勞動力生產製造，那些低附加價值、高汙染的製造業正漸從轉型升級中的中國遷往勞動力更廉價的越南與非洲，那些工廠，是回不來美國的。

因為全球化，讓不同發展狀況的經濟體在全球生產鏈上分工協作，生意人川普一家得以荷包滿盈，而要解決美國勞工的憤怒，需要「總統川普」制訂政策、因勢利導「生意人川普」將盈利和企業員工分享，並且輔導勞工轉業與產業升級，讓美國藍領工人在機械自動化與去工業化的新經濟型態中，找到高附加價值的競爭力。

按照歐巴馬團隊的說法，TPP就是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的重新談判與世界貿易組織（WTO）的補充，希望越南能一開始就以更高標準的勞工權益保護與環境法規發展，避免走上北京入世後引起的各方爭論，亦即中國因善用談判技巧，識別自身為開發中經濟體，反而形成不公平競爭。

更關鍵在於，貿易協定從來就不只是貿易。

美國一旦將在亞太，甚至世界規則的維護與制定者的領導地位拱手讓人，沒有人會懷疑中國取而代之的能力，更何況，在歐巴馬追求積極參與的情況下，北京就已多次主動迎戰。

川普要退出TPP，是對北京的「一帶一路」與亞投行送上祝賀成功的禮砲，原本TPP成員國轉投向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RCEP）懷抱，並不出奇，屆時，川普領導的美國，有什麼力量在談判桌上爭取雙邊貿易協定？與中國談判中的雙邊投資協定（BIA），北京會聽從對中國疾言厲色的川普？

川普選舉時左批中國以不公平貿易「強暴」美國、要祭出報復性關稅，右轟要宣布中國是「匯率操縱國」，但立場傾向保守派的美國企業研究所（AEI）經濟學者史劍道（Derek Scissors）在長篇報告中說，川普選擇大幅減少貿易赤字的做法，經驗顯示，不會給美國帶來更多就業。

他認為，美國應採取針對性的措施，例如限制及懲罰因竊用美國智慧財產權而獲益的中國公司，這才不損害美國利益，卻可能改變中國的行為。

中美一旦走向貿易戰，沒有人是贏家，就連在全球資通訊供應鏈中扮演重要角色、在中國設廠的台商，都會受波及。

布魯金斯研究所（Brookings Institution）全球發展與與經濟研究員強迪（Laurence Chandy）及研究助理賽德（Brina Seidel）聯名撰文警示，一旦貿易戰開打，其他國家對美國的保護主義也會有所報復，對中國而言，包括課徵美國商品的高進口稅、限制留學生來美，都是可能的手段。

對台灣而言，沒有TPP，台美貿易間的挑戰，不會因此消失，面對轉向雙邊協定，但強調「美國利益優先」，嘴上一樣強勢的川普政府，台灣難有鬆一口氣的本錢；但未來並非一片黑暗，曙光仍在，這得歸因於好在當初有美國協助台灣加入APEC。

喊了近20年的亞太自貿區（FTAAP），是APEC成立之初擘畫的遠大理想，世界銀行今年的報告指出，FTAAP若能加速推動生效，對台灣的GDP及出口成長猶如注入強心針，有最大助益，但要想在2020年達成這個追求亞太地區貿易與投資自由化的「烏托邦」，台灣自身還有許多功課要做。

與當年的大蕭條相似，美國作為世界最大經濟體，山姆大叔打噴嚏，全球跟著不同程度感冒，現在，川普尋求以獨善其身的方式追求美國偉大，已相互高度依存的世界，彷彿仍不斷上演歷史的那些片段，「但願川普髮夾彎」，會是回顧2016這一年最奢求的祈願。105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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